Chapter 2 拍卖会上:一条格蕾丝夫人的裙子(第3/6页)

“哦,不需要。”她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摇了摇头:“真是……太棒了。”她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好像刚刚才发现了自己的一些美好的秘密。

在她身后,另一位顾客走了进来——一个30岁左右的黑发女人,身材苗条,穿着豹纹的衬衫式连衣裙,系着一条低垂至臀的金色腰带,脚穿一双罗马凉鞋。她停下了脚步,凝视着那个女孩。“你看起来棒极了,”她惊叹道,“就像年轻的朱丽安·摩尔。”

女孩笑得更开心了:“谢谢。”她又一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条裙子让我觉得……好像我在……”她迟疑了一下,“一个童话里。”她紧张地看向她男朋友:“你觉得怎么样,基思?”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盯着他的黑莓手机。“正如刚才我说的——太艳了。而且这让你看起来像是去跳芭蕾,而不是去多切斯特参加一个高级晚宴。这儿——”他站了起来,走到晚礼服衣架前,抽出一件Norman Hartnell(诺曼·哈特内尔)的黑色绉纱酒会礼裙,递给她。“试试这件。”

女孩的脸沉了下来,但是她还是回到试衣间,一分钟后穿着那件礼裙出来了。样式对她来说太老了,而且颜色让她的肤色显得黯淡,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要去参加葬礼。我看到穿豹纹裙的女人扫了她一眼,然后谨慎地摇了摇头,转回去看自己的衣服。

“这件还比较像样。”基思说道。他用食指做了一个转圈的手势,女孩叹了一口气,翻了翻白眼,慢慢转了一圈。这时我看到那位豹纹裙女士撇了撇嘴。“完美。”基思说道。他把手插进口袋里问:“多少钱?”我望着那个女孩。她的嘴唇在颤抖。“多少钱?”他重复问了一遍,打开了钱包。

“但是我喜欢那件绿色的。”她小声道。

“多少钱?”他又重复一遍。

“150英镑。”我感到我的脸红了。

“我不想要这件,”女孩乞求道,“我喜欢绿色的这件,基思。它让我感到……很快乐。”

“那么你就自己买吧。如果你付得起的话。”他愉悦地加了一句。他又看向我。“那么就是150英镑?”他拍了拍报纸,“上面说有5%的折扣,我计算了一下,那就是142.5英镑。”

“是的。”我说道,惊讶于他计算的速度,真希望当时要他两倍价,好让这个女孩得到蛋糕裙。

“基思,拜托了。”她呜咽道,眼里闪着泪花。

“拜托,凯莉,”他呻吟道,“帮帮忙。这件黑色的小礼裙正合适,我有一些高端的客人要来,所以我不希望你看起来像那个‘该死的小叮当’,明白吗?”他瞥了一眼自己那块价格不菲的手表:“我们得回去了——两点半我有一个电话会议。现在——我是买下这件黑色的裙子,还是不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不买的话,那么你星期六就不必去多切斯特了。”

她看着窗外,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当我把收据撕下来的时候,男人伸出手接过袋子,然后把卡插回他的钱包中。“谢谢。”他轻快地说。然后,女孩闷闷不乐地尾随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

当门咔嗒一声关上的时候,豹纹裙女士和我四目相对。

“我希望她拿走那件童话般的衣服。”她说。“在那样的‘王子’身边,她需要它。”我不确定是否应该表现出批判客户的样子,于是露出一个遗憾的微笑,表示赞同,然后把橘绿色蛋糕裙挂回墙上。“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只是为他工作。”女人仔细检查着一件20世纪80年代中期Thierry Mugler(蒂埃里·穆勒)的亮粉色皮夹克,继续说道。

我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比她年长许多,而且对她颐指气使,而她则害怕冒犯到他……她对他日常行程也很了解。我喜欢观察别人。”她补充说。

“你是作家吗?”

“不。我热爱写作,但我是一个演员。”

“你目前在参演什么电影吗?”

她摇摇头。“我在‘休息’,如他们所说——事实上,我最近比睡美人休息得还要多,但……”她戏剧化地叹息一声,“我拒绝放弃。”她又看着墙上的那几件蛋糕裙:“它们真的很可爱。可悲的是,即使我有现金,我也没那个身材去穿。它们是从美国来的,是吗?”

我点点头:“20世纪50年代初的。它们用料轻薄,不适合战后的英国。”

“非常好的面料,”女人斜觑着它们说道,“那样的蛋糕裙一般都是醋酸纤维的质地,加上尼龙的衬裙,但是这几条都是丝绸的。”她对衣服颇有了解,眼光也很锐利。

“你买过很多古董衣吗?”我一边把一件浅紫色的羊绒开衫重新叠起来,放回针织类衣物的架子上,一边问道。

“只要买得起我就买——如果厌烦了某件衣服,我就会卖掉——但这种事很少发生,因为总的来说,我买得都很成功。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买古董衣时的兴奋感,”她把Thierry Mugler放回衣架上,继续说道,“那是1992年在乐施会买的Ted Lapidus(特德·拉皮德斯)皮衣——现在看起来仍然很棒。”

我想起我的第一件古董衣。14岁那年,我在格林尼治市场买到一件Nina Ricci(莲娜·丽姿)的镂空花边衬衣。那是在一次周六的逛街时,艾玛为我相中的。

“你的裙子是Cerutti(切瑞蒂)的,是吗?”我问她,“但是经过改良了,它原本应该是及踝长的。”

她笑了笑。“完全正确。10年前我在一次旧货拍卖上得到的,但是裙角已经撕烂了,所以我剪短了它。”她假意弹了弹身前的污点。“我花得最值的50便士。”她继续走到日装那一栏,挑出一件20世纪70年代早期的蓝绿色双绉分层裙。“这是Alice Pollock(爱丽丝·波洛克)的,是吗?”

我点点头:“是专供的精品。”

“我也这么认为。”她瞄了一眼价格,“超出我能力范围,但是我永远都忍不住要看。当我在当地报纸上读到你开了这家店的新闻,我就想着一定要过来看看你有什么货。哇哦,”她叹了口气,“我可以做梦了。”她给了我一个友好的微笑。“顺便说一句,我叫安妮。”

“我叫菲比,菲比·斯威夫特。”我盯着她。“我刚才一直在想……你现在有工作吗?”

“临时工,”她回答道,“有什么做什么。”

“你是本地人吗?”

“没错。”安妮好奇地看着我,“我住在达特茅斯山。”

“我这么问的原因是……嗯,我不认为你会有兴趣为我工作,是吧?我需要一个兼职助理。”

“一周两天?”安妮回应道,“这对我来说正合适——我可以做些日常工作——只要有时间去试镜。但并不是说我有很多试镜机会。”她懊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