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页)

我们走进了客厅。我拿起白兰地酒瓶,给布蕾蒂斟了一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这时,响起了门铃。

我走去开了门,正是伯爵。他身后跟着司机,拎着一篮子香槟。“先生,放哪里呢?”伯爵问。“放到厨房去。”布蕾蒂说。“亨利,放到那儿去,”伯爵用手指了指,“现在去楼下找些冰块来。”他站在那儿,看着司机把香槟放进厨房门里去。“我想你喝了之后定会对这酒赞不绝口的,”他说,“我们知道现在在美国品尝到美酒的机会太少了,我这是从一个做酒生意的朋友那儿搞来的。”

“噢。你在各行各业都认识几个人啊!”布蕾蒂说。

“这家伙自己种葡萄,上千亩葡萄园呢。”

“他叫什么名字?”布蕾蒂问,“弗夫·凯歌?”

“不是,”伯爵说,“玛姆,他是个男爵。”

“真有意思,”布蕾蒂说,“我们都有头衔。杰克,你怎么没有头衔?”

“先生,我向你保证,”伯爵一只手放在我的手臂上,“头衔这东西没什么好处,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烧钱而已。”

“噢,这我倒是不知道,有时候倒是挺有用处的,”布蕾蒂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它于我有什么好处。”

“你是没有正确地运用它。它倒是给我带来不少声望呢。”

“伯爵,请坐,”我说,“我帮你把手杖放好吧。”

在煤气灯下,伯爵隔着桌子望着布蕾蒂。她吸着烟,将烟灰弹在地毯上。她发现我注意到了,便说:“我说,杰克,我可不想毁掉你的地毯,能给我找个烟灰缸来吗?”

我找来几只烟灰缸,把它们摆在几个地方。这时,司机提着满满的一桶盐水冰块上来。“亨利,把两瓶香槟放进里面镇一下。”伯爵吩咐道。

“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事了,去车子里候着吧。”他转过身来,对布蕾蒂和我说,“我们要不要去布洛涅森林公园吃饭?”

“如果你想,也不妨,”布蕾蒂说,“只是我没有胃口。”

“我总是对大餐没有抵抗力。”伯爵说。

“要把酒拿进来吗?先生。”司机问。

“嗯,拿进来吧,亨利。”伯爵说。他掏出一只厚实的猪皮香烟盒,给我递上一支。“想尝尝地道的美洲雪茄吗?”

“不了,谢谢,”我说,“我要把这支烟抽完。”

他用拴在表链末端的金制小刀将雪茄的尾巴切掉。“我喜欢雪茄的原汁原味,”伯爵说,“你抽的雪茄,一般味道都被滤去了。”

他点燃了雪茄,吸了一口,看着桌子对面的布蕾蒂。“阿什利夫人,你何时离婚呢?那时,你可就没有头衔了。”

“是啊。真遗憾。”

“不会,”伯爵说,“你要什么头衔啊。你浑身上下透着高贵的气质。”

“谢谢,你真会讲话。”

“我可不是开玩笑哩。”伯爵吐出了一口烟,“你是我见过气质最高贵的人。你有它。就是如此。”

“你真好,”布蕾蒂说,“老妈听到这话肯定要乐坏了。你能把你说的话写出来吗?我在信中寄给她。”

“我会亲自告诉她的,”伯爵说,“我可不是在开你玩笑,我从不开人玩笑,因为你取笑别人,就无形中树了敌人。这是我时刻笃定的信条。”

“你说得对,”布蕾蒂说,“你说得太对了。我常常开别人玩笑,所以我在这世上没有一个朋友。除了这个杰克。”

“你不开他玩笑。”

“正是。”

“现在呢?”伯爵说,“现在你会开他玩笑吗?”

布蕾蒂看着我,眼角现出了皱纹。“不,”她说,“我是不会开他玩笑的。”

“明白了,”伯爵说,“你不会戏弄他。”

“这真是无聊至极的话题啊!”布蕾蒂说,“那香槟能喝了吗?”

伯爵往下伸手,在那闪亮的桶子里面转了一下。“还没冰透呢,我的宝贝,你总是贪酒喝。为什么不说说话呢?”

“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都已经向杰克将自己和盘托出了。”

“我真欢喜听你好好讲话,我的宝贝。你同我讲话的时候,总是讲一半就不讲了。”

“那是留给你来把它们讲完啊!人们爱怎么讲完就怎么讲。”

“这一套真有趣,”伯爵又探下身子,将桶子里的瓶子转了转,“可我还是欢喜听你讲话。”

“你瞧他傻不傻?”布蕾蒂问。

“好了,”伯爵举起一个瓶子,“我想已经冰透了。”

我拿来一条毛巾,他将瓶子揩干,举了起来。“我喜欢大瓶装的香槟。这酒味道更好,就是更难冰透。”他举着瓶子,盯着看,我拿出了酒杯。

“我说,你可以开瓶了啊,”布蕾蒂敦促道。“是的,我的宝贝,我现在就将它打开。这是一瓶上等佳酿哦。”

“我说,这才算是酒啊!”布蕾蒂举起杯子,“我们应该为什么东西干一杯。‘为皇室干杯’.”

“这酒用来干杯未免太浪费了,我的宝贝。喝这样的酒不应该掺杂感情,这样便品不出味来了。”

布蕾蒂的酒杯已空。

“伯爵先生,你应该去写一本关于酒的书。”我说。

“巴尔内斯先生,”伯爵回答道,“我对酒的全部兴趣就在于品味。”

“让我们再品点吧。”布蕾蒂将杯子往前面一推。伯爵小心翼翼地往她杯中斟酒。“你瞧,我的宝贝,现在你慢慢地喝,待会儿你就会喝醉。”

“喝醉?喝醉?”

“我的宝贝,你喝醉时,可迷人了。”

“你听这人说话。”

“巴尔内斯先生,”伯爵在我杯中倒满了酒,“我没见过第二个女人像她这般,醉酒时和清醒时同样迷人。”

“你见少识浅吧,是吗?”

“才不是呢,我的宝贝,我交际广着呢。我认识的人可多呢。”

“喝你的酒吧,”布蕾蒂说,“我们交际都挺广的。我敢说,杰克见过的场面也不比你少。”

“我的宝贝,巴尔内斯先生见多识广,我是相信的。不要认为我对此有疑义,先生。我见得也不少呢!”

“亲爱的,你当然见识过许多,”布蕾蒂说,“我刚才只是逗你呢。“我参加过七次战争,四次革命。”伯爵说。

“当兵上战场?”布蕾蒂问。

“亲爱的,有时候要的,你看我身上有几处箭伤呢。你们见过箭伤吗?”

“给我们瞧瞧吧!”

伯爵站了起来,解开背心的扣子,剥开衬衫。他将汗衫往上撸起,站在灯光下。露出黑黝黝的胸部,胃部隆起大块肌肉。

“看到了吗?”

在最后一根肋骨下方有两处白色隆起的条痕。“看下背部箭头穿出的地方。”在背部腰子的上方也有两处同样的伤疤,隆起来有指头那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