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4页)

“哎哟,好家伙。穿身而过。”

伯爵把衬衫掖好。“你在哪里弄的这些伤?”我问。

“在阿比西尼亚,当时我才二十一岁。”

“你当时在干吗呢?”布蕾蒂问,“参军吗?”

“亲爱的,我是去做买卖的。”

“我告诉过你,他是我们的同道中人,不是吗?”布蕾蒂转身面向我,“我爱你。伯爵,我心疼你。”

“宝贝,你就会哄我开心,可惜这不是真的。”

“别说蠢话了。”

“巴尔内斯先生,你瞧,正是因为我历经磨难,今儿才能体味到万事的乐趣。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是的,完全认同。”

“我知道,”伯爵说,“那便是奥秘所在。你须得明白些价值观念。”

“就没有什么动摇你的价值观念吗?”布蕾蒂问。

“没,再没有了。”

“没再爱上谁?”

“这一直有,”伯爵说,“我一直在恋爱中。”

“这对你的价值观念有何影响呢?”

“恋爱在我的价值观念中有一席之地。”

“你根本没有什么价值观念。你是死人一个,不过如此。”

“不,亲爱的,你说得不对,我根本没死。”

我们喝了三瓶香槟,伯爵把酒篮放在厨房中。我们在洛涅森林公园一家饭馆吃了饭。饭菜丰盛。食物在伯爵的价值观念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如酒一般。吃饭时,伯爵的兴致颇好,布蕾蒂也是一样,真是一次快乐的聚会。

饭后,伯爵问道:“你们想去哪儿?”整个饭馆就剩我们几个了。两个服务生靠着大门站在一边,巴望着下班回家。

“我们可能去山上溜达溜达,”布蕾蒂说,“我们这次聚会真不错,对吧?”伯爵笑容可掬,显然他非常开心。

“你们真是不错的一对,”他说,这时又抽起了烟,“为什么不结婚呢?你们俩。”

“我们想有各自的生活。”我说。

“我们有各自的事业,”布蕾蒂说,“好了,别扯这些了。”

“再喝一杯白兰地吧。”伯爵说。

“我们去山上吧!”

“别去了。就在这里喝,这多安静啊!”

“你和你的‘安静’待这里吧,”布蕾蒂说,“男人如何看‘安静’?”“男人都喜欢‘安静’,”伯爵说,“亲爱的,就像你们喜欢喧闹一般。”

“好吧,”布蕾蒂说,“我们就喝一杯吧!”

“侍酒师!”伯爵招呼道。

“先生,来了。”

“你们这儿最陈的白兰地是哪一年的?”

“1811年的,先生。”

“给我们来一瓶。”

“喂,别摆阔了。杰克,叫他别拿来。”

“你听我说,亲爱的,我用钱买陈年白兰地,比买任何其他的古董都要值当。”

“你收藏了很多古董?”

“我整了一屋子。”

最后,我们登上了蒙马特高地。泽利酒吧里面已经挤满了人,氤氲一片,吵声喧天。一走进门,音乐便迎面袭来。布蕾蒂和我跳起了舞。人实在太多,我们几乎不能移动。黑人鼓手朝布蕾蒂挥手示意。我们被困在人群中,只能在他面前的一个地方踏着舞步。

“你好吗?”

“很好呀。”

“那敢情好。”他脸上最显眼的就是一口白牙和两片厚厚的嘴唇。

“他是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布蕾蒂说,“超级棒的鼓手。”

音乐停了下来,我们开始朝伯爵坐的桌子走去。然后,音乐又响起,我们又跳起了舞。我看了看伯爵。他坐在桌子边,抽着雪茄。音乐又停了下来。

“我们过去吧。”

布蕾蒂朝桌子走过去。音乐又开始了,我们又跳起了舞,挤在人群之中。

“杰克,你的舞技真是蹩脚,不像迈克,他是我认识的人中舞跳得最好的。”

“他很优秀。” “他也有他的问题。”

“我喜欢他,”我说,“我真挺喜欢他的。”

“我就要和他结婚了,”布蕾蒂说,“真好笑,我有一个礼拜没想起过他了。”

“你没写信给他吗?”

“没有。从不写信。”

“他准给你写信了。”

“当然了。信写得真不错。”

“你们何时结婚呢?”

“我哪里晓得。最快也得我们各自办完了离婚手续吧。迈克正想法儿让他母亲出钱来摆平呢。”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别傻了。迈克家族有得是钱。”

音乐停了下来。我们走到桌边。伯爵站了起来。

“真美,”他说,“你看起来真是太美了。”

“伯爵,你不跳舞吗?”我问。

“不了,一把年纪了。”

“哎,别胡说了。”布蕾蒂说。

“亲爱的,如果我欢喜,我就会跳。我看着你跳舞挺享受的。”

“好极了,”布蕾蒂说,“那我找机会再跳给你看。你那位小朋友芝芝呢?”

“跟你说吧,我资助那孩子,但是不喜欢他整日在我身边转悠。”

“他着实艰难。”

“你知道的,我想那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光明前途的。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跟在我后面。”

“杰克也是这号人。”

“他总让我毛骨悚然。”

“好吧,”伯爵耸了耸肩,“关于他的前程,谁也说不好。不过,他是我父亲一个故交的儿子。”

“走吧。我们跳舞去。”布蕾蒂说。

我们跳舞。舞池里挤满了人,空气闷热。

“亲爱的,”布蕾蒂说,“我真是痛苦。”

“我有一种感觉,心间的苦楚一遍遍地反复。”

“你刚才还挺开心呢!”鼓手嘟囔道:“你不能两次……”

“都过去了。”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只是心情很糟糕。”

……鼓手唱着,然后抓起鼓槌。“想走吗?”

我总感觉在一场噩梦之中,一些东西总是挥之不去,虽然好不容易熬过去了,现在又得经受一遍。

……鼓手柔声地唱。

“我们走吧,”布蕾蒂,“你别在意。”

……鼓手又叫嚷了起来,冲着布蕾蒂咧嘴笑。

“好吧。”我说。我们离开了拥挤的人群。布蕾蒂去了趟洗手间。

“布蕾蒂想走了。”我对伯爵说。他点了点头。

“她要走?行。你们坐车走。我再待会儿,巴尔内斯先生。”

我们握了握手。

“玩得真开心,”我说,“请让我来付钱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巴尔内斯先生,别这么可笑了。”伯爵说。

布蕾蒂走了过来,穿好了外套。她亲吻了伯爵,将手放在他肩上,不让他站起来。我们走出大门,我回了回头,看见他桌边坐着三个女郎。我们坐进了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