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河河谷社会的工业与性压抑(第4/5页)

所有的科学家都知道,莫亚后来试图证明卢多维卡门的第二个悖论,他提出的假设是,如果把卢多维卡门当作出发点,就不可能定义蒙福特区(由此证明把蒙福特区作为一切目的地的几何衔接点这个假设,有一个例外)。但是人们并不知道他的研究是否成功,因为后来莫亚失踪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当地人中间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说是这些年来,他躁动不安的灵魂在那不勒斯广场附近游荡;他的灵魂到了那里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如果情况果真如此,那么莫亚则已经证明了卢多维卡门悖论的不可逆转性。然而,一个更惊人的可能性,就是莫亚的灵魂出没于那不勒斯门,枉费心机地寻找它躺在蒙福特区的三色旗广场、从未掩埋的尸体。

不消说,哲学家们认为莫亚的拓扑学假说不那么令人满意。不过,自那时起,他们努力把米兰空间的盘旋问题当作一个具体存在来进行研究。

尽管如此,莫亚的拓扑学研究成为卡尔·欧波马特(Karl Opomat)的《米兰分析》(Mailandanalyse)的灵感源泉。卡尔·欧波马特是来自阿德米勒尔蒂群岛的专家,当年那些地方为了进行文化适应讨论会而吸收了许多德国“殖民地居民”,那时他接受了有关这方面研究的训练。

置身米兰这种状况——欧波马特写道——相当于在一个可接受的虚构世界里置身卢多维卡门。构成置身米兰的元素主要是由一套参照系统构成;那是容许人们接近卢多维卡门的一个一物相对于另一物的初级状态。依照自我指认所理解的在一物是容许人们以适当的满足方式由一物相对于另一物接近卢多维卡门;这正是置身米兰之现象。但是,一般说来,米兰真正的米兰性(Mailandischkeit von Mailand uberhaupt),置身米兰应被澄清为担忧(Sorge),为某事忧心忡忡,根据短暂性的三大超脱境界,即为卢多维卡门担忧,尽管在这种情况下,置身米兰实际上只是置身蒙福特区一带而已。

在后来的研究中,欧波马特的悲观论调得到缓和(参照:那不勒斯广场作为“解除揭示”的概念),不过,即便这些研究也不能完全摆脱否定论的色彩。

另一方面,观点与莫亚所阐述的暂存状态相近的是另一位思想家所主张的渗透现象学。他就是已故世的马诺伊·科莱(Manoi Cholai)。在他尚未出版的手稿里,我们发现了一篇有关一个突然置身米兰空间的“消长状态”下的人所产生的困惑状态的令人赞叹的分析。

米兰目前的存在状态仍处于始发的源头和扩散(Urquellen and Verquellen)之中,这样一来扩散等于不断的修正,因此实际的现在(Urpräsent),即不再是源发的现在,转变为刚刚完成的状态,从而成为新发生的现在(蒙福特区),由此不断添加上去,它既是源泉,也是扩展,而现在始发的源泉的新模式又被添加上去,以此类推,生生不息。米兰有一种互为远离的现象(Auseinandersein),这也是一种承继,表示时间点之间的距离。从卢多维卡门到那不勒斯广场的移动中,现在和各种已完成(Gewesenheiten)全都同时并存,以及维持现状(Behalten)和即将出现(des Zukommendes)的范围。在此,对于记忆性的修正,我们首先遇到了蓄意安排的中庸效果。从起点(卢多维卡门)开始,这过后才意识到的刚完成状态和即将完成的状态相互渗透,又被一个阶段内那个刚才和每个刚才的警觉所增强,于是出现了不断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这种短暂的、保持不断记忆变化的特点是不断的已过去的状态,在此,已过去的在各自不同的阶段中,成为流逝中的刚过去,并作为流逝的平均值或中值,凡此种种。

显然,这些分析错综复杂,尽管令人叹为观止,但并没有让我们觉得有多少超越莫亚先前的建树。莫亚认为,土生土长的米兰人,其智力之所以落后是由于他们的神经中枢在空间概念方面含混不清,导致不明方向的行动。(据一些传统的生物实证主义代表人物的观点,会直接影响内耳。他们不仅耳咽管受损,而且那些在城市内盘旋的道路上游荡的原住民妇女的输卵管,也不能幸免于难。)

尽管如此,我们大胆驳斥哲学的和科学数学的解释,反之,回到一个能够吸纳我们的人类学研究的历史观(参见原书附录,第671——1346页)。

成人仪式和祭典行为的原始结构,殖民的被动性,社区的一成不变,以及缺乏进化的能力,不能仅仅通过对城市空间结构的毫发必纠的详细研究来解释,而是要以深厚的经济和社会因素来考量。

现在,我们把半岛目前的局面和大约一千年前当地人描写的状况做一比较,认为可以大胆做出如下的解释,至少作为撰史的假设,相信这是最接近事实的情况。

4.教堂和工业

(历史和社会经济的解读)

意大利半岛如今正在经历当地居民所说的“争夺势力范围的斗争”。社会和政治方面,主要为两股势均力敌的势力所支配,争夺控制半岛的领土和控制人民的权力。这两股力量就是工业和教堂。据田野作业的笔录,教堂是一股世俗的、物质的力量,一心追求世俗的统治,要求获得多之又多的财产,要控制政治权力的来源;而工业则是一股精神的力量,一心一意要拯救灵魂,传播神秘主义和禁欲主义。

在意大利半岛停留期间,我们观察到教堂的一些典型表现:“列队行进”与“岁差进动”[5]什么的(显然跟春分、秋分仪式有关),这些都毫不掩饰地大肆展示军事力量的壮观景象——包括一队又一队的卫兵、警方警戒线、陆军的将军和空军的上校等等。另一次,即所谓的复活节庆典,我们目睹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阅兵式,军队全身披挂盔甲,象征性地展现出教堂要求军队所表现的敬意。这样世俗地展示军事武装力量,则跟工业所展示的景象截然不同。

工业的忠实信徒们生活在像修道院一般阴郁的建筑里,其中的机械设备使得居所越发光秃秃、没有人气。甚至连按常规和对称性建造的那些修道场,也显示出西多会修士的朴素,虽然楼体占地面积大得惊人,住院修士的家眷通常住在隔成隐修院式的小小的单间里。会众中洋溢着自我惩戒的精神,尤其是那些领袖,虽然富有,却几乎完全生活在贫困之中(我个人能够证明他们为忏悔而公开的收入情况)。领袖们的聚会,常常是漫长的苦行静思,被称为“董事会议”。与会期间,他们身穿灰色服装,面容枯槁,由于斋戒而眼窝深陷,他们会一连坐上好几个小时,讨论一些跟协会的神秘主义目的相关的问题:把物质“生产”作为上帝创造的神圣万物不断重新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