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5页)

一辈子只忠实于你的


威·艾略特

读这样的信不能不使安妮感到脸红。史密斯太太看着安妮绯红的脸颊,说:

“我知道,他用词非常无礼。虽然我忘记了具体的措辞,但对大意还有个完整的印象。不过,这可以使你看清他的为人。请看看他对我可怜丈夫的表白。还有比这更坚定的吗?”

安妮无法马上摆脱对她父亲的这种描述带来的震惊和耻辱。她不得不想到:她看这封信是违反道德的;凭这样的证词无法对一个人作出裁决,也无法了解一个人;不能看人家私信。然后,她平静了下来,把刚才拿在手上冥思苦想的信递了过去,说道:

“谢谢你。这证据无疑很充分,证实了你刚才说的一切。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要同我们结识呢?”

“这我也能解释,”史密斯太太笑嘻嘻地说。

“真的吗?”

“是的,我已经把艾略特先生十几年前的为人告诉了你,现在我要说说他目前的情况。我无法再提出书面证据,但是我给你的口头证据完全可以像你所要求的那么可靠。我要告诉你,他现在需要什么,在干些什么。现在,他并不虚伪。他确实想娶你。他目前对你们家的关注是十分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我告诉你这消息的权威来源:他的朋友沃利斯上校。”

“沃利斯上校!你认识他吗?”

“不。消息不是那么直接传到我这里的,它转了一两个弯,不过没有什么影响。泉水同源头一样清洁,在转弯时带上的一些垃圾,很容易撇掉。艾略特先生毫无保留地向沃利斯上校谈论他对你的看法——我想,这位沃利斯上校本人是一个通情达理,谨慎而有眼力的人;但他有位十分美丽却又愚蠢的妻子,而他常把不该说的事告诉妻子,并把艾略特先生说的一切都告诉了她。碰上恢复期中的她精力充沛,就把这一切告诉了她的看护。而这位看护知道我认识你,自然又把这一切告诉了我。星期一傍晚,我的好朋友鲁克太太就这样把马尔博罗大厦的许多秘密告诉了我。所以,你瞧,我先前说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并不像你估计的那样夸大其词。”

“亲爱的史密斯太太,你的话还不够权威。这不能说明问题。艾略特先生对我有什么看法,绝对不是他努力同我父亲和解的原因。和解发生在我来巴思之前。我一来就发现他们的关系极为友善。”

“是这样,我完全知道,但是——”

“不过,史密斯太太,通过这种办法,我们不要想了解许多真实情况。中间经过这么多人,有人出于愚蠢,有人出于无知,都会产生误解。经过这些人传来传去,事实或看法不会有多少真实性。”

“你听我讲就是了。你根据听到的某些细节,马上就可以表示反对或赞同。这样你很快就可以对总的可信程度作出判断。没有人认为你是他的第一个诱因。他到巴思来以前确实见过你而且对你十分爱慕,但他不知道那就是你。告诉我这些情况的人至少是这么说的。说得对吗?去年夏天或秋天,他见过你,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在‘西边什么地方’,当时他并不知道那就是你,对吗?”

“他确实见过我。到目前为止,都很确切。是在莱姆;当时我刚好在莱姆。”

“好啦,”史密斯太太得意地接着说,“由于第一点肯定了,那我的朋友就是可信的。那时,他在莱姆见到了你,而且很喜欢你,所以在府上再次遇到你,知道你是安妮·艾略特小姐时,他感到非常高兴。我深信,从那时起,他上门拜访就有了双重动机。但是还有一个动机,是早先就有的。我现在就来说明。如果你认为我讲的哪一点不对,或者是不可信,就打断我好了。我了解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姐姐的朋友,就是我听你提起过的那位现在与你们同住的女士,是早在九月份(反正是他们自己刚来到这里时),就同艾略特小姐和沃尔特爵士一起到巴思来的,而且从那时起一直住在那里。她善于献媚、机灵聪明、人穷嘴巧,总的来说,她的处境和举止在沃尔特爵士的熟人中间造成了一种普遍的看法,认为她想当艾略特夫人;同样,人们普遍感到惊讶的是,艾略特小姐竟然对这种危险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史密斯太太停顿了一会儿。但是安妮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便接着说下去:

“你没有回家之前,熟悉你们家的许多人早就有了这种看法。沃利斯上校很注意你父亲,不会不觉察到这一点。虽说他当时还没有去府上拜访,他很敬重艾略特先生,因而也关心府上的一切;正巧艾略特先生在圣诞节前不久来巴思小住一两天,沃利斯上校就向他介绍了情况以及开始流传的一些议论——现在你要懂得,时间已使艾略特先生对从男爵爵位的价值的看法产生了极为重大的变化。他对血统和有地位的亲戚等方面的看法完全改变了。他早已拥有足够他挥霍的钱财,在财富和享乐方面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可追求了,也就逐渐懂得要把幸福建筑在他将继承的社会地位上。我觉得,在他和我不再来往之前他已有了这样的兆头,而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了。他不能忍受不当威廉爵士的念头。因此,你可以猜得到,他从朋友那里听到这消息后不可能十分愉快;你也可以猜到这消息所产生的后果。他决定尽快回到巴思,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目的是恢复往日的交往,恢复在你家中的地位,以便了解他面临的危险处境;如果情况属实,就要击败那位女士。这两位朋友一致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而沃利斯上校将尽力给予帮助。艾略特先生应该把他引见给你家人,还要引见沃利斯太太诸人。于是,艾略特先生回来了,而且正如你知道的那样,经过一番努力,取得了谅解,成了你家的座上客。他在那里一贯的目的,也是唯一的目的,就是盯住沃尔特爵士同克莱太太(而你的到来又使他增添了一个动机)。他从不放过与他们在一起的机会,置身于他们之间,随时去拜访他们。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谈那些细节。你可以想象,一个狡猾的人会怎么行事。也许,这么一提,你就可以想起你见过他的那些行径。”

“是的,”安妮说,“你告诉我的一切都符合我已经知道或者能够想象的情况。施展诡计的细节总是有些令人讨厌。自私和奸诈的手腕从来就令人作呕。不过,我没有听到真正令我吃惊的事。我认识一些人,他们听到对艾略特先生的这种议论会感到惊异,会表示难以置信,可是我从来没有满足于对他的一知半解。我一直想知道隐藏在他行为的表面现象之下的某种其他动机——我想知道他目前如何看待他担心的那件事的可能性,他是否认为危险已经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