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5页)

“亲爱的史密斯太太,艾略特先生的妻子刚死了才半年多一点。他还不应该追求别的女人。”

“啊,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些想法而表示异议的话,”史密斯太太狡黠地嚷了起来,“那么艾略特先生就没有问题了,我也不用再为他操心。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就是。请告诉他,我是你的朋友,他就会觉得我提的要求并不麻烦。现在他事多约会多,自然会尽量避免或摆脱这些麻烦。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这么做。当然,他不会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好啦,亲爱的艾略特小姐,我希望并相信,你将是十分幸福的。艾略特先生能理解你这样的女子的价值。你的安宁不会像我这样遭到毁灭。在一切世俗的事务方面,你都将万无一失。你对他的性格也可以放心。任何人也不可能将他引入歧途,没有人能使他走上毁灭的道路。”

“对,”安妮说,“在这些方面,我是完全相信我堂兄的。看来,他的性格沉静而果断,绝不会受到不好的影响。我非常尊重他。从我所观察到的一切来看,我没有理由不这样做。但是,我认识他还不太久,而且我觉得他是一个不大容易了解的人。我这样说,史密斯太太,能不能使你相信,我对他毫无感情?当然啰,这么说似乎太不怕难为情。不过我保证,我对他毫无感情。哪怕他有朝一日向我求婚(我没有理由认为他有这样的打算),我也不会答应他。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这样做。我向你保证,艾略特先生与你提到的昨天音乐会给我带来的那种愉快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不是艾略特先生。他并没有——”

安妮红着脸住了口,深悔自己把事情透露得太多了;不过少了又不行。要是史密斯太太不知道她另有心上人,是不大会轻易相信艾略特先生会遭到失败。话既说到这个地步,史密斯太太也就作罢了,而且装作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安妮虽然渴望不再提这事,却非常想知道,史密斯太太怎么会以为她要嫁给艾略特先生,她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又能从谁那里听到这话。

“请你告诉我,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的。”

“我发现你们经常在一起,”史密斯太太回答道,“就想到过这事,觉得这可能最符合你们两家所有亲人的愿望。你可以相信,所有认识你们的人也都这么看。不过,我两天以前才听说这事。”

“真有人谈论这事吗?”

“你昨天来时,没有注意给你开门的人吗?”

“没有啊。不就是平时开门的斯皮德太太或女佣人吗?我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

“那是我的朋友鲁克太太,鲁克护士。顺便说一句,她非常好奇,想见见你,也很高兴当时能为你开门。她星期天才离开马尔博罗大厦;是她告诉我,你将同艾略特先生结婚。她是从沃利斯太太本人那里听来的,看来消息还颇有权威。星期一傍晚,她陪我坐了一个小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

“事情的来龙去脉!”安妮重复了一遍,笑了起来。“我想,对这么一条毫无根据的小新闻,她没什么长篇大论可讲的。”

史密斯太太没有作声。

“不过,”安妮马上接下去说道,“尽管说我对艾略特先生有权提出要求是不正确的,我还是非常愿意为你效劳。只要我能做,一定照办。我是不是要告诉他,你正在巴思?要不要我带个口信去?”

“不,谢谢你。不,当然不要。刚才我很激动,而且出于一种错误的印象,想要劝你关心一下那事。不过现在不需要了。不,谢谢你,我没有什么要麻烦你了。”

“记得你说过,你认识艾略特先生好多年了。”

“我说过。”

“我想,不会是在他结婚以前吧?”

“对;我刚认识他时,他还没有结婚。”

“你们——相互很了解吗?”

“十分了解。”

“是吗!那么请告诉我,那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好奇,就想知道艾略特先生年轻时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同他现在一个样?”

“这三年来,我一直没有见过艾略特先生,”史密斯太太回答时神情非常严肃,简直让人无法再谈下去。一无所获的安妮觉得自己更好奇了。两人都默不作声,史密斯太太显得心事重重。最后,她大声说:

“对不起,亲爱的艾略特小姐,”她的语气恢复了原有的真诚,“请你原谅,我刚才给你的回答太简单了。不过,我一直没拿定主意,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一直犹豫不决,考虑怎么对你说才好。我有许多问题需要思考。我不愿意多管闲事,说别人坏话,伤害别人。连家庭关系中平静的表象也值得维持,尽管在这种关系中也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不过,我已下定决心。我觉得我是无可非议的。我认为你应该了解艾略特先生的本性。尽管我完全相信,目前你决不会嫁给他,但谁也说不准今后会怎么样。将来你也许会对他产生不同的感情。所以还是趁你还没有偏见的现在了解一下真相吧。艾略特先生是个没有心肝和良心的人,是个诡计多端、谨小慎微的冷血动物。他只考虑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舒适,只要无损于他的声誉,什么残酷或背信弃义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他对别人毫无同情心。他会无动于衷地抛弃那些主要因为他而破产的人。他没有任何正义感或同情心。啊!他非常卑鄙,既虚伪又卑鄙!”

安妮听得目瞪口呆,发出了一声惊叹,使史密斯太太略为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她又继续说下去,态度不像先前那么激动:

“我的说法使你很吃惊。你得原谅一个因受过伤害而感到气愤的妇女。不过,我会尽量控制自己。我不会中伤他。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他的了解。事实将说明一切。艾略特先生是我亲爱的丈夫的密友,我丈夫相信他,喜欢他,认为他是同自己一样的好人。他们的这种亲密关系,在我们结婚以前就已经建立。我发现他们是最亲近的朋友;起初我也非常喜欢艾略特先生,对他的评价相当不错。你知道,一个人在十九岁的时候,考虑问题是不大成熟的。但是当时我觉得艾略特先生的人品不比别人坏,比大多数人更和蔼可亲。所以,我们几乎总待在一起。当时我们主要住在城里,生活阔绰。他那时的情况比较差也比较穷。他在坦普尔有住房,但这是他为了装点绅士的门面所能做到的一切。那时,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住在我们家。我们总是欢迎他的;他就像我们的兄弟。我那可怜的查尔斯,是世上最善良最大方的人。他会把自己的最后一文钱分给艾略特先生。我知道,他的钱包对这位先生永远是敞开的;我知道他经常资助艾略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