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死亡(第3/8页)

在年底的假日里,能跟冰见子医生一起工作,在心中微微泛起波澜的同时,我又觉得有点儿紧张。

“从元旦开始,冰见子医生打算去哪儿呢?”

冰见子医生总共休息四天,在这期间,她是在松涛的豪华公寓里度过,还是和美奈一起去旅行,或者和平时不住在一起的母亲共同欢度?我虽然想象不出来,但不知为何,我对冰见子医生的新年计划十分上心。

说实话,我在等待冰见子医生的召唤。

自从今年秋天首次和她去情人旅馆做爱以来,一直就再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终于定好了约会时间,结果前来赴约的却变成了美奈。那时,我意外得知冰见子医生和美奈也有关系,这件事使我备受打击,同时还听说冰见子医生和美奈是同性恋,冰见子医生非常信赖我等,这些反而增加了我的心理负担。

其实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失眠,有时不服安眠药的话,就睡不着觉。

总之,我希望近期内能和冰见子医生单独见面,以便我一诉衷肠。如果能和那美丽的身体再次结合,说不定我所有的郁闷不快都会一扫而空,失眠也就自然好了。

在医院里,冰见子医生工作起来还是那样干脆利落,可是工作一完她就马上回家,我根本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很明显,冰见子医生在回避我。但也只是没兴趣和我一起去情人旅馆而已,好像并没怎么回避作为护士的我。

通过她让我护理那个名叫松村的有问题的患者,以及经常听我汇报金子太太的病情,就可以知道这一点。

也就是说,她不是把我当作一个男人,而是作为一个护士来信赖的。

但是只有这些的话,远远满足不了我的要求。不管怎么说,就是我不配做冰见子医生的男朋友,难道就不能成为一个她最信赖、最喜爱的比她年少的男人吗?我希望她能主动对我宣泄她的各种烦恼和不愉快的事情。

我虽然比她年轻不少,但我也有我的力量,也能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总之,我渴望进入冰见子医生的生活圈。不论在精神上还是肉体上,我都希望与她进行更深一步的交往。

我的忍耐已接近极限,倘若得不到这些,我恐怕不能再按照冰见子医生的吩咐,对松村先生和金子太太继续那种治疗了。说酬劳也许比较奇怪,冰见子医生如果不给我一定的奖励,我已经没有动力再支撑下去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这种心情,除夕之夜,我刚一值完白班,好像算计好了一样,冰见子医生打来了电话。

“北风君,愿意的话,咱们一起去对面的那家店喝杯茶吧。”

我当然没有半点儿异议,正求之不得。我赶到医院前面唯一一家开张的连锁餐厅,没过十分钟,冰见子医生就出现了。

她是餐厅对面医院的院长,所以餐厅的员工好像都认识她,她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坐到了窗边我对面的位置上。

她脱去了白大褂,身穿米色的开士米毛衣和一条黑裤子,肩上披着一块大披肩,并没有怎么精心打扮,却仍像是从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一样俊俏潇洒。

我很想向周围宣布,我等的是一位如此出色的女性,但不巧的是,除夕之夜的餐厅几乎没什么客人。即使这样,坐在前面的学生也一直往这边张望,死盯着冰见子医生的背影。

冰见子医生当然不会理睬这种视线,她向服务员要了咖啡,然后凝视着我说:“辛苦了。”

这是对我在医院工作一年的慰劳吧。“哪里,哪里……”我微微低头回礼。

可能因在医院对面的餐厅里单独见面,我紧张得声音有些梗塞,冰见子医生的纤纤秀手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后问我:

“你新年不回父母家吗?”

“唔,我三号回去。”

“你父母身体好吗?”

“很好。”我回答。“真不错啊。”冰见子医生慢慢点头,然后喃喃自语。

很久以前冰见子医生的父亲就已经病故了,想到这儿我朝她看了一眼,她美丽的侧脸上多少带着一抹寂寞。

“您从明天起准备怎么过啊?”

“是啊,怎么办呢……”

冰见子医生脸上现出一种与己无关的微笑。

“您不去哪儿玩吗?”

“你觉得出去玩玩儿好?”

冰见子医生的这个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在我默不作声的时候,服务生端来了她要的清咖啡和我要的奶咖啡,我刚要端起来喝,她说:“明年好像流年不利,所以也许一动不如一静吧。”

“您怎么知道?”

“我自己知道。”

她作为一个医生,在除夕之夜为什么把我叫了出来,选医院前面的连锁餐厅这种地方喝咖啡?

冰见子医生从今晚到明早应该值班,所以不能离医院太远,但是和我见面一起过年,岂不是太寂寞了吗?

“您已经用过晚餐了吗?”我问。

“还没呢,可是没什么食欲。”冰见子医生轻轻摇头说。

“你肚子饿吗?”她接着问。

“不饿,我刚才在食堂吃过了。”

医院的好处在于即使放假,想吃饭的话,事先预订一下就有饭吃。今晚是除夕,所以除了普通饭菜之外,还有荞麦面以及豆沙、栗子馅儿的甜点,对单身的我来说,这些就相当丰盛了。

“那,你喝点什么吧。”

我正好有点儿想喝酒,于是要了一杯红酒,“明天不发年糕吧?”冰见子医生问。

今年新年的时候,给每个患者都发了年糕,结果一个患者被卡在嗓子眼里的年糕弄得十分痛苦。幸好救回他一命,但是做了气管吸引及人工呼吸等,刚过元旦就搞得众人手忙脚乱的。此后,医院意识到把年糕发给那些高龄而神志不太清醒的患者,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所以从明天的元旦开始,不再给患者们发年糕了。

“您放心,炊事班已经说了不给患者发年糕了。”

冰见子医生放下心来点了下头,重又望着我说:

“从明天起我就休假了,你一定要负起责任来。”

“明白了。”

我新年一号、二号都值班,所以看护方面我肯定会尽心去做,我希望冰见子医生能够放心。

“我能联络到您吗?”

“有什么事的话,你打手机找我就行。”

我点头称是,冰见子医生好似想起来什么一样。

“东楼206病房的金子太太,她丈夫在正月连休期间,可能前来探病,你一口回绝了吧。”

“不能让他们见面吗?”

“说什么你也要推掉。”

刚才还目光平和的冰见子医生,眼睛里一下子恢复了医生的严厉。

她也许是想嘱咐我这些,才把我叫出来的。我当然会按照她的意思去办,问题在于她对金子太太和村松先生的治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