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局中局 戏中戏

翁泉海提诊箱走出诊所,老沙头递给他一封信:“大哥,刚来的。”翁泉海接过信展开看。老沙头说:“大哥,我陪你去吧!”翁泉海拍了拍老沙头的肩膀说:“在家炖肉,等我回来。”

翁泉海提诊箱从院子后门出来,朝周围望着。有人躲在暗处发指令:“对,后门出,左转;直走,遇道口右转;直走,再遇第一个道口;别转,继续直走,看到聚善茶庄了?进茶庄,后门出,有车等。黄包车来了,上车,不要说话!”

车夫拉下车前篷帘,拉着车七拐八拐跑进一条小巷。一辆黑色汽车从后面驶来,黄包车贴墙边停住。汽车驶到黄包车近前停下,两个壮汉把翁泉海架进汽车。汽车里,翁泉海被黑布蒙上了眼睛,不知道汽车驶向何处。

车停了,翁泉海被拉下车,眼罩被扯下。他揉了揉眼睛四望。这是一片树林,近前站着四个拿枪的蒙面人。

蒙面人头领走到翁泉海面前说:“翁大夫,您好。知道为什么请您到这来吗?”翁泉海冷笑道:“这也算请吗?”“翁大夫受苦了,请见谅。”“你们要干什么?”

蒙面人头领说:“我们知道今天您要去给那个老东西看病,所以就想此办法,把您请到这儿来。”翁泉海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给他诊病了?”

蒙面人头领说:“诊病倒是可以,只是要看您怎么个诊法了。您知道吗?那个老东西表面上满嘴仁义道德,其实绝非善类。他倚仗权势,贪污腐败,祸国殃民,必除之而后快。我们这样做,也算是为民除害,为国除害。”翁泉海反问:“我只是一个大夫,手无缚鸡之力,跟我说这些何意?”

蒙面人头领从翁泉海的诊箱里掏出脉枕,扯开一道缝,然后把一个小盒塞进脉枕里说:“这个东西我们已经定时,您给他切脉后放在床边即可。有劳翁大夫了,事成之后,必重金酬谢,可如果……”

翁泉海壮着胆子说:“先生,我再重申一遍,我只是一个大夫,从不关心政治,你说的那些跟我无关。另外,给患者诊病是我分内之事,救人不害人,也是医德医道,翁某恕难从命。”

蒙面人头领软硬兼施:“翁大夫,可能我还没讲清楚,事成之后,我们不但重金酬谢,还会帮您和您的家人远走他乡。至于重金是多少,给您一句见底的话,够您一家人吃上三辈子。这回您心里有底了吧?可如果您不听我们的话,那您一家人明天能不能张开嘴吃上饭,都两说啊!”

翁泉海不再惧怕,质问道:“你威胁我?”蒙面人头领冷笑一声:“我们求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威胁您呢?我们这是在沟通,是商量。好了,时间紧迫,抓紧定夺吧!”

翁泉海不言不语。周围死一般寂静,空气似乎凝滞了。过了好一阵子,蒙面人头领开口道:“看来是碰上个油盐不进的木头脑袋,可惜了。行动吧!”

另外三个蒙面人举起枪,对准翁泉海。突然,枪声响了,三个蒙面人中枪倒地。蒙面人头领大惊,他举枪还击,飞奔而去。

原来是卢先生和大高个带人赶到,及时救了翁泉海。大高个率领几个人追赶蒙面人头领。

卢先生安慰道:“翁大夫,对不起,让您受惊了。您不用怕,有我们在,谁也不敢动您一根头发。”翁泉海板着面孔说:“我们走吧。”

卢先生望着翁泉海:“翁大夫,您难道不想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翁泉海摇头:“他们是什么人,跟我无关。”卢先生点了点头。

大高个没有追到蒙面人头领,他返回来说:“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卢先生说:“翁大夫请。”翁泉海没动。卢先生奇怪道,“翁大夫,您还有事?”

翁泉海拿出脉枕,从里面掏出那个小盒交给卢先生:“我是大夫,也是一介草民,从来不问政治,更不参与任何党派与帮派之争,唯能治病救人,尽医者之本分。”卢先生接过小盒看着,然后点了点头:“翁大夫果然如此,老先生没看错人啊!”

卢先生请翁泉海上了车。一路疾驰,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

汽车在一处深宅大院门前停下,卢先生陪着戴墨镜的翁泉海进了院门,只见三姨太和四姨太正在打架,众人劝架,乱作一团。卢先生冷着脸站住,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他们见状,顿时沉寂下来。

卢先生带着翁泉海走进客厅,用人过来端茶倒水。

此时,大少爷和二少爷正在各自的房间内调兵遣将。大少爷的随从报告:“18军派来的六十个人全在外面,都已经子弹上膛刀出鞘,就等大少爷您一句话。18军军长杜大头说了,等事成之后,保您如日中天,呼风唤雨。”大少爷说:“话好听,心不能急,得沉住气,万不能露出半点马脚。等老爷子断了气,他们要是不服从我的号令,就把屋里的人全部解决掉……不不不,老爷子断气不行,得等大夫诊断确定后,才能动手!”

二少爷的随从报告:“16军来信了,说部队已经就位,全权听您指挥。16军军长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他们立的是您啊,有枪炮做靠山,您还担心什么呢?”二少爷说:“老大和老三肯定都动了心思,可老三没兵没人,就指望他妈给他撑腰,此人不足为虑。老大不得不防,他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且说卢先生带着翁泉海走到卧室前,他不急于进去,而是问:“翁大夫,刚才您看见什么了?”翁泉海说:“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

卢先生笑了笑推开房门,翁泉海从大个子手中接过诊箱走进去。大高个站在门外警卫,关紧房门。

卢先生给翁泉海摘掉墨镜,卧室内站满了人,二姨太捂着嘴小声抽泣。一个打字员坐在打字机前。床前幔帐紧闭。门开了,那群在院里争吵的人也走进屋子。众人一起盯着翁泉海。

卢先生说:“既然人都来了,我先讲两句。这位就是翁泉海大夫,他给老先生诊了两回,下面请翁大夫讲讲上两回的诊断详情。”

翁泉海不紧不慢地说:“我第一次给患者诊治,患者脉沉细而迟,应为脾肾阳虚,精神萎靡,阳气不振,四肢冰冷,周身乏力且嗜睡等。而第二次诊治,患者脉微欲绝,如虾游水中,应为肝积之病。其人面黄如蜡,骨瘦如柴,腹胀如鼓,叩之如皮囊裹水,右胁痛不可耐……”

打字员打着字,将翁泉海说的话都打了下来。卢先生拿着病情报告和笔递给翁泉海说:“翁大夫,请您签个字吧。”翁泉海在病情报告上签字。卢先生把签好字的病情报告递给众人看。众人接过病情报告,逐一传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