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约翰·法阿(第4/6页)

“事情是这样的,”约翰·法阿接着说,“阿斯里尔勋爵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北方到处探险,回来的时候发了一大笔财。他是个斗志昂扬的人,脾气暴躁,充满了激情。

“你的母亲也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虽然她不像他出身那么好,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甚至当上了院士,见过她的人都说她非常漂亮。她和你父亲相遇后一见钟情。

“但问题是,你的母亲已经结婚了,她嫁给了一个政客。那人属于国王那一派,是国王最亲密的顾问之一,一个很有前途的人。

“后来你母亲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但她不敢告诉丈夫这不是他的孩子。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那就是你,丫头——很显然,你长得不像她丈夫,而像你真正的父亲,因此她觉得最好把你藏起来,说你夭折了。

“于是,你便被带到了牛津郡,你父亲在那里有地产。你被交给一个吉卜赛女人,由她来照顾你。但是,有人悄悄地把这些事告诉了你母亲的丈夫,他迅速地赶过去,把那个吉卜赛女人住的小屋搜查了个底朝天。那个女人侥幸逃到了大宅[33]里。你母亲的丈夫也跟着到了那里,怒气冲冲地想要杀人。

“阿斯里尔勋爵当时外出打猎去了,但有人给他送了信,他纵马及时赶了回来,正好看见你母亲的丈夫在大宅的楼梯下面。要是再晚一会儿,他就会撞开吉卜赛女人抱着你躲藏的那个壁橱了。但是,阿斯里尔勋爵向他发出决斗的挑战。他们便打了起来,后来,阿斯里尔勋爵把他杀了。

“这一切那个吉卜赛女人全都听见了,也全都看见了。我们就是这样知道了经过,莱拉。

“结果就引起了一场大官司。你父亲不是那种否认或隐瞒事实的人,这就给法官们出了个难题。一方面,他确实杀了人,也流了血,但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和孩子不受入侵者的伤害。另一方面,法律允许任何人对侵犯妻子的人进行报复,被害人的律师争辩说,被害人就是在报复对其妻子施暴的人。

“这个案子持续了好几个星期,双方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拉锯式辩论。最终,法官没收了阿斯里尔勋爵的全部财产和地产,以此作为惩罚,他成了穷光蛋,而他以前比国王还富有。

“至于你母亲,她不想跟这件事有任何联系,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她对这些完全不管不顾。那个吉卜赛保姆告诉我,她经常担心,不知道你母亲会怎么对待你,因为这个女人很傲慢,对什么都不在乎。关于她,就说这么多。

“然后就是你,莱拉。要不是当初的情况,你也许已经被抚养成一个吉卜赛人了。那个保姆请求法院把你判给她,但是吉卜赛人在法律上没什么地位,法院裁定把你给了修道院。于是,你就跟瓦特灵顿教区的修女们待在了一起。这些你是不会记得的。

“但是,阿斯里尔勋爵对此难以容忍。他讨厌修道院,讨厌修道士和修女。他是个性格蛮横的人。一天,他不由分说,骑着马闯进修道院,把你抢了出来。他没有亲自照顾你,也没有把你交给吉卜赛人抚养。他把你送到了乔丹学院,公然向法律提出了挑战。

“法律没有再去过问这件事。阿斯里尔勋爵回去继续进行探险,你就在乔丹学院长大。你父亲提出了一件事,他提出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允许你母亲来看你。如果她要来,那就一定要阻止她,并且告诉你父亲,当时他已经把所有的愤怒都转向了她。院长忠诚地保证一定做到。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就出现了对尘埃的焦虑。整个国家和整个世界的有识之士都开始担忧。刚开始,这和我们吉卜赛人没有任何关系,直到后来他们开始拐走我们的孩子,那时,我们才开始关心这件事。我们在各种各样的地方都有线索,包括乔丹学院。你不会知道,你一到那儿,就一直有人守望和关注着你,并向我们报告。因为我们关心你,那个照顾过你的吉卜赛女人每时每刻都在替你担心。”

“守望着我的那个人是谁?”莱拉问。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成为万里之遥的关注对象,她觉得这极其重要,也非常怪异。

“是厨房的一个仆人,伯尼·约翰逊,就是那个面点师。他有一半的吉卜赛血统。我敢打赌,这事儿你根本不知道。”

伯尼是一个和气但独来独往的人。人们的精灵很少跟自己的性别相同,但伯尼就是这样的少数人。罗杰被拐走后,她绝望中就是冲着伯尼大喊大叫的。而伯尼把一切报告给了吉卜赛人!莱拉非常吃惊。

“因此,总之,”约翰·法阿继续说,“我们听说你离开了乔丹学院,当时正好赶上阿斯里尔勋爵被抓了起来,他无法阻止你的离开。我们记得他曾经对院长提出了一定不能做的事。我们还记得你母亲嫁的那个人,就是被阿斯里尔勋爵杀死的那个政客,他叫爱德华·库尔特。”

“库尔特夫人?”莱拉嗫嚅着,她几乎已经麻木,“她不会是我妈妈吧?”

“就是她。要是你父亲没有被关起来,她永远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你依然会待在乔丹学院,继续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院长负有照顾你的使命和任务,但是他居然同意让你走,这对我来说是个难解之谜。所以,我只能猜测她有能力可以影响他。”

莱拉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在自己离开的那个早上,院长的举止那么古怪。

“但是,他并不想……”她说,努力准确地回忆那一切,“他……那天早晨,我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而且绝对不能告诉库尔特夫人……好像他是想保护我,不让我受到库尔特夫人的伤害……”她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这两个人,决定把发生在休息室里的一切全都告诉他们,“哦,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天晚上,我躲在休息室的时候,我看见院长想要给阿斯里尔勋爵下毒。我看见他把一些粉末倒在酒里,我就告诉了叔叔;叔叔把桌上的酒瓶打翻在地,把酒全洒了。所以,我救了他一命。我永远都不会明白院长为什么要毒死他,因为他一直是那么和善。后来,在我走的那天早上,他很早就把我叫到他的书房,我得偷偷地去,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对我说……”莱拉绞尽脑汁地努力回想院长当时的原话,但是无济于事,她摇了摇头。“我只明白一件事,他给了我一件东西,而且我不能让她知道——就是库尔特夫人。我想,告诉你们是没关系的……”

她把手伸进狼皮大衣的口袋,拿出一个天鹅绒包裹放到桌上。她感觉到约翰·法阿表现出强烈的、不加掩饰的好奇,还有法德尔·科拉姆那明亮的、闪动着智慧的双眼,像探照灯似的一下子瞄向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