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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也不自在地弄弄衣服,弄弄头发。面前这明明就是个普通人,是毫无情分的房东;是差点坏了她行动的警察;是原本营救结束搬出顾家后,就应该再无交集的普通人,可一夜之间突然就没办法把他当普通人了。她尴尬,拘束,不安,更恼火的是自己会莫名地脸红。

耀东母亲端了碗姜汤给沈青禾。

“谢谢啦,顾太太。”

“哎哟,看看你的脸,红得来。”耀东母亲摸了摸沈青禾的额头,“哎?没有发烧呀!怎么会这么红?”

沈青禾的脸更红了:“可能……屋里有点热。”

“我觉得还好呀。”

“我看街上已经有女孩子穿裙子了……”

耀东母亲一听,又把那张印着低胸女影星的报纸拿过来:“我刚刚还在讲。看看,这才几月,还没多热呢,这些女明星就穿成这样。我是不是应该写信去反映一下?街上那么多连女孩子手都没碰过的年轻人,像我们家耀东,看着多尴尬!”

顾耀东和沈青禾不敢看对方。

耀东母亲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喝姜汤吧。我闭嘴,不啰唆了。”但是她并没有闭嘴,而是一声尖叫:“哎呀!你的手怎么了?”

“被咬了。”

“被什么咬了?”

顾耀东看着伤痕,想了想:“野猫。”

沈青禾呛了一口:“姜汤有点辣。”

两个人此起彼伏打着喷嚏,不遗余力地给自己灌着姜汤,只为了能让杵在旁边的耀东母亲少说两句话。这顿早饭,大概是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受的一顿早饭。

经过杨一学家时,顾耀东正好看见他在开自行车锁。

杨一学憨厚地笑着朝他挥手:“早啊,顾警官。”

“杨先生早。”他本来已经走过去了,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杨先生,您昨天骑车回来的时候下雨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回来的时候看车停在屋檐下,我担心它淋着雨,就过来看了看,车轮是湿的。”

“那可能是雨水溅上去了,哎呀,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后下这种大雨还是拿回屋里吧。”

“是啊,停在门口,也容易被别人骑走吧?”

杨一学说得很肯定:“那不会的,我上了车锁。正规锁店买的,人家店老板保证了,别说一般毛贼,就是神偷也打不开的!”

顾耀东望着杨一学骑车远去的背影,越发糊涂了。

沈青禾站在晒台边,默默看着顾耀东的一举一动。另一个方向,运送油桶的卡车开进了加油站。她看了眼手表,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时间。

沈青禾带来的电报让老董格外高兴,电报内容一旦泄露,很多工作都会前功尽弃。沈青禾解除了一个大隐患。叛徒的问题彻底解决了,但是这名功臣看起来却是心事重重。

老董:“你去的时候,还顺利吧?”

沈青禾:“有点问题正想跟您汇报,不知道严不严重。”她抬头看着老董,欲言又止,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从哪一部分说起。

“啪”的一下,顾耀东踉跄着被推到房间中间戳着。还是大昌客栈那间客房,夏继成和王科达黑着脸坐在一旁。推他的人是杨奎,后面还站了一圈刑一处警员,个个虎视眈眈,恨不得生吞了他。

王科达正要开口,夏继成先说话了:“谁允许你一个人来现场的!这是刑一处的案子,你来就是越权,不知道吗?”

“知道……”

“知道来现场之前为什么不申请?”

顾耀东很老实地说:“您昨天打麻将去了。”

“什么?”

“我没找到人。”

夏继成吧唧两下嘴:“我打麻将,叫个黄包车就能到的地方,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找不到我你就越权办事?我下回要是真离开上海了,你岂不是要上天?半夜三更来一通胡闹,今天才来汇报情况,还敢嘴硬!”

王科达听得心烦:“算了,他来这一趟毕竟还是有发现。也不算完全胡闹。”

夏继成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本杂志,气哼哼地:“王处长,你想问什么你问吧。我不想跟他讲话了,看他就来气!”

顾耀东拘谨地戳着,一动不敢动。

王科达:“顾警官,你这趟也算歪打正着。既然你跟他们的人面对面交手了,那我就跟你了解一下情况。对方来了几个人?”

“一个。”

“来干了什么?”

“她一直躲在卫生间,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来的?”

“不清楚。”

“看见对方的样子了吗?”

“没有。”

王科达不敢相信他竟然一问三不知:“追了半天,你就一点线索没发现?”

顾耀东犹豫着,摇了摇头。

夏继成一脸平静地看着杂志。

杨奎带着几名警员搜查卫生间。刘警官踩在一名警员身上查看天花板,另两人在水箱、洗手池等地方摸摸看看。

刘警官:“队长,上面什么都没有!全是灰!”

一名警员盯着灯罩看了会儿。

杨奎:“怎么了?”

警员:“报告,就是觉得有点干净。”

杨奎扒开他,亲自上手拆了灯罩灯座,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他又问另一名检查地面的警员:“下面呢?手印,脚印?”

警员:“没有。”

杨奎:“不可能啊,姓顾那小子说人一直躲在卫生间。”

刘警官:“也可能就是躲一躲吧,不然在卫生间还能干什么?”

杨奎看了看壁灯,又看了看抽水马桶,彻底蒙了:“是啊。难不成专门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拉泡屎?”

客栈老板愁眉苦脸地等在门口。王科达一行人从房间出来时,两名油漆工拎着工具,正好走到对门房间门口。

一名工人问客栈老板:“老板,这房间还刷漆吗?”

客栈老板:“刷呀。”

杨奎一愣:“不是已经刷过了吗?”

油漆工也一愣:“刷过了?没有啊!我们只刷了走廊,还没开始刷屋里。”

杨奎冲进两名便衣住的房间,到窗边一看,窗框确实已经刷了油漆。

王科达警觉起来:“怎么回事?”

杨奎:“那天下午我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两名工人说要进屋刷漆,让我们的人出去避避。”

王科达:“是这两个人吗?”

杨奎打量两名工人:“不是。”

王科达恼火地质问老板:“你客栈里来两名假油漆工,你不知道?”

客栈老板:“我联系的是漆匠铺,他们派谁来我也管不着呀!”

王科达又问杨奎:“看那两个人的证件了吗?”

杨奎:“看了。兄弟两个,一个叫张明文,一个叫张明武,我当时还说了句文武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