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溺杀(17)(第3/5页)

“谭长老,尽早了结此事吧。”谢青鹤委婉地请求了一句。

谭长老一时没有说话。

焦夫人有些意外,又突然反应过来,笑道:“好。有趣。”

自从谢青鹤喝破她施家后人的身份之后,焦夫人一直有点破罐破摔的冷峻,这会儿才突然恢复了几分活人模样。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得意又嚣张地盯着谭长老,语带笑意:“你知道我与她的关系,也知道她的身份。可是,你没办法证实她究竟是不是我的‘师父’。”

“因为,除她之外,我们家还有两个修士,也包括我那死去的姐姐。”

“若是我不肯承认,你就没辙了,对吗?!”

焦夫人笑得发髻上的步摇都摔了下来,她弯腰去捡地上的金步摇,那枝步摇花片打得极细,是为了插戴时轻省不累,唯独金枝是纯金实心磨得尖尖的,才能压住发髻与步摇花片,使之固定不滑落。

“谭长老!”谢青鹤马上提醒。

话音未落,焦夫人手里的步摇金枝就插进了她的咽喉,她狠狠往下拉扯,将喉咙豁开巨大伤口。

谢青鹤距离焦夫人原本不远,焦夫人说话时故意踱步绕开了他,弯腰捡步摇的时候,更是往前垮了一步。距离拉开,本就救援不及,在谢青鹤提醒谭长老注意的同时,原时安也往前走了一步。

原时安拦在了谢青鹤的跟前,阻拦了谢青鹤上前救援的路线。

谢青鹤猛地拉了原时安一把,焦夫人已经自尽了。

——救,自然是可以救。

刺颈自戮效率极低,就算戳到了血脉要害,修士都懂得截脉手法,抢救不难。

谢青鹤没有上前抢救。

因为谭长老就站在焦夫人的面前,放任了焦夫人的死亡。

这就涉及到寒江剑派的立场问题了。以寒江剑派门规而言,焦夫人以离魂之术谋害无辜百姓,本就是必死之罪。她今天就算不自杀,谭长老也必然会将她处死。

谢青鹤上去抢救回来,焦夫人说不得今天就要被谭长老再杀一次,那又何必?

他回头看了原时安一眼。

原时安脸色苍白看着缓缓倒地的焦夫人,嘴唇蠕动片刻,终究没有说话。

对于迁西侯府而言,焦夫人想要保护的人,与他们无关。若是焦夫人死了,一切事情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也不必再提什么离魂害人之事。

贺静忍不住给迁西侯鼓掌:“侯爷,高明。”他竖起大拇指,嘴角挂着冷嘲。

迁西侯厉害之处就在于此。对原时安下手的是焦夫人,就算原时安知道他被焦夫人谋害了,为了迁西侯府的利益,他也只能选择闭嘴不言。

原时安想要对他说些什么,贺静根本不想再看他,径直问迁西侯:“侯爷,我那个去买黄纸香烛的小厮,哦,就是你们说,他喝多了跌御沟里淹死那个……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迁西侯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焦夫人身上,慢慢地等着焦夫人断气。

直到焦夫人彻底没了气息,胸膛不再起伏之后,迁西侯才理了理衣袖站起来,说:“你还要什么交代?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堂堂迁西侯夫人,给你一个跌御沟的小厮赔命,还嫌不够么?”

所有人都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迁西侯已经走到了贺静面前,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贺静脸上,骂道:“目无尊卑的东西!你有什么不满不忿之处,只管叫你爹娘来跟我说话!”

谢青鹤也没想到迁西侯会抬手打人。

事实上,谁都没想过明显理亏的迁西侯会打人,贺静愣在当场,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此时,谢青鹤直接把立在跟前的原时安掀开,疾步跨近迁西侯面前,迁西侯脸上还挂着逞凶得意的冷笑,啪地一巴掌就被谢青鹤打了个趔趄。

轮到迁西侯惊呆了:“你!”

一句话没说完,谢青鹤照着他啪啪啪正反又补了三个巴掌。

迁西侯被抽得脸红耳赤,蹬蹬退了三步:“你敢!”

贺静这时候才从被打的惊愕中清醒过来,嘿嘿笑着从谢青鹤背后探出半个脑袋:“你就只会欺负我这个伤了脚行动不便的伤患。等我脚底板好了,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谢青鹤一根手指抵在贺静脑袋上,把他戳了回去。

贺静仰脸露出笑容:“多谢先生。”

原时安站在原地非常尴尬,想了想,还是去把地上的迁西侯扶了起来,小声安抚道:“叔父,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吧,咱们也不要多生事端。过些日子,我就上书请辞世子位,此后搬去羊亭……”

贺静闻言冷笑道:“那可别。咱们羊亭县供不起您这尊大佛。”说到这里,贺静又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啊,焦夫人死了,没人给你那如意上滴血,隔几个月你不是又要死了?”

原时安也僵住了,半晌才回头望着谢青鹤:“先生不是说,她在撒谎做戏么?”

贺静刚还在嘲讽挤兑原时安,涉及到原时安的性命安危,他马上改了主意,紧张地替原时安向谢青鹤解释:“先生,他也不是真那么坏,就是多情懦弱些。闹到现在他还要请辞世子位,也不独是为了迁西侯府考虑,不也是担心那谁……找咱们麻烦么?先生,您不要厌弃他,好歹救一救他?总不能叫他就这么死了吧?”

谢青鹤示意他们去看谭长老。

贺静与原时安都齐刷刷回头,看见谭长老指诀如飞,口中念念有词。

原时安看不大懂,贺静这两日见得多了,经验十足,给原时安解释:“这是招魂了嘿!那晚上在成渊阁,昨儿上午在回春堂,你魂魄飞出来就是这么个样子……欸,奇怪,怎么今天有点凉飕飕的……”

“焦夫人已经死了,被谭长老锁住的是阴魂,小原那时候飞出来的是阳魂。”谢青鹤解释。

拘役阴魂不使其飘散,自然会对阳间活人产生影响。鬼气森森的堂中盘旋着阴风,迁西侯居然又往后靠了几步,直接抵住了墙壁。原时安抿嘴不语,略有些忧心忡忡。

见贺静被抽得绯红的脸颊透出了几分苍白,谢青鹤解下腰间的阴阳鱼腰带,缠在贺静手腕上。

——这腰带来历不俗,原本那小道士也不肯出借,是见了谢青鹤扮成小道士之后风姿不俗,认为他配得起这条腰带,最后才慢吞吞地把腰带借了出来。

腰带缠上手腕的瞬间,贺静马上镇定住心神,原本心烦意乱的情绪也消失了。

这让贺静深觉惊奇。

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腰带的另一端缠在了原时安手臂上。

原时安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一开始,谭长老的魂锁就扣在了焦夫人的身上,换句话说,打从他抓到焦夫人开始,就没有指望焦夫人会乖乖招供。此时焦夫人已经彻底死透,她的三魂七魄应该开始溃散,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谭长老捏诀念咒,配合着魂锁,硬生生地将她的魂魄全都拢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