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基因复活(第2/9页)

我拿起望远镜朝着河流右侧的工人群看去,这群人大多都是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女,有的人断了胳膊,有的人断了腿,有的人皮肤裂开,但本应是伤口之处,却没有任何包扎,反而是电线线圈与金属骨架暴露在外。

“机器人?”

“这群,是我们打仗的时候抓来的Ai俘虏!”

“他们的身体都残了,也能干活?”

“能,比左边那群叛徒干得还快还多嘞!毕竟,机器人不用喊累,也不犯困,更不闹情绪。”

“你们为什么要把他们和左岸的人类分开工作?是为了防止人类利用机器人偷懒?”

“哪儿啊!这群人和机器人一见面,经常性的打架斗殴,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将他们分开,打死一个少一个劳动力。”

我大致搜寻了关鹏所谓叛徒的脸孔,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于是将望远镜还给关鹏:“这几百人去修整如此大的陆地,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啊。”

“你别担心,囚犯的人数远不止此!新大陆各个部门的杂役工作,基本都有相应的囚犯来负责,还有娱乐场所的服务工作。总之,凡是卖傻力气的事,就少不了他们。”关鹏示意我上车,然后神秘兮兮地侧耳过来,“还有一些美女,嘿嘿。”

一点暗示之后,戛然而止。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发光的眼睛:“把话说完。”

他反而睁大了眼看着我:“成哥,你不懂?”

“你卖什么关子,你不说我又懂什么?”

“你平时不找乐子?”

“夸父农场上能有什么乐子?”我忽然想到了第三人,“除了调戏机器人。”

“是啊……”他一脸你心知肚明还问啥问的表情,“调戏的下一步,不就是……”

我实在跟第三人没有什么下一步可言。

关鹏将手指向中层空间一处凸起的平台,上面悬空建着一条长街,由于隔得太远,只能看见房子花花绿绿。

“成哥,晚上我带你去逛逛呗!”车子开了出去,“你压力这么大,得多多放松。”综合他刚才说的美女,以及那仿佛闪着霓虹灯光的悬空长街,我似乎明白了他“找乐子”的密意。

果然,开出了几百米,他还嘱咐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让嫂子知道的。”

所谓的教育厅,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座中学的结构。它的面积以平方公里计,所以不能像其他职能部门一样悬空建设在岩壁之上,而是巧妙地利用了下层空间一块凸起的石台,把学校建在此处。

整座学校看起来颇像个张开的贝壳,立起来的那一扇贝壳是利用了山体形态雕琢而成,以防护从中层空间掉落的杂物、碎石,实际上是个安全防护网。

在贝壳中心,建着两座球形建筑,像是两颗相对的透明珍珠,一座为教学办公楼,另一栋大概是学生居住的寝室楼。

在另一扇平放的贝壳页中,还建了一块操场,足球场、篮球场、跑道和其他体育设备一应俱全,几十个学生围着两个老师,正在操场上做热身锻炼。

我在关鹏的陪同下进入教学楼,一进门,就听见了一阵喧嚣,男女学生在走廊里跑上跑下,几个教职员工来来往往,对着我和关鹏看了又看,下意识地暗示学生回避我们。

还没上楼,就见着厅长周茂才小跑着赶过来。他五六十岁的年纪,脑门蔓延到了后脑勺,脸上没有多余的肉,显得清秀儒雅。

“二位长官,怠慢怠慢。”

我伸手过去,可周厅长却不敢握手,而是像个甲级战犯一般,卑躬屈膝地站在我们面前,点头哈腰。

我敬了一个军礼,并将委任状递上去:“教育督察程成前来报到。”

这一句话吓得周厅长手一哆嗦,差点把委任状掉下去。他这才盯着我的面目看了又看,直到关鹏提醒他,他才道:“不敢当,不敢当,你是我的长官,是我的领导,咋能叫报到呢?欢迎程督察来指导工作,我不胜荣幸。”

关鹏道:“老周啊,你就让我们程督察站着和你说话?”

周茂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官批评得是,是我照顾不周,还请程督察移步。”

关鹏笑着拨了拨周茂才脑瓜顶硕果仅存的几根头发:“程成督察在这里,我还算什么长官?”

周茂才果然胆小,不过我见他第一面就有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或许这是我内心对于文化人的尊重,毕竟在这乱世之中,他们才是人类的珍宝。世人皆有死,可文化不能亡,世界末日最有资格活下去的人,就是他们。

我见他对关鹏颇为忌惮,便让关鹏少说话。我跟着周茂才上楼,来到我的私人办公室。这是一间颇为“气派”的房间,至少我觉得,他用了很多心思来讨好未来的督察。

一张宽阔的红木办公桌,一个摆满了经史子集的大书架。办公桌后面还挂着一幅书法,应该是行草,写着“文以载道”四个大字。

一侧的墙壁,挂着西洋油画,画的是三个一丝不挂的“野人”,挥舞着木棍石头,和一只老虎或者豹子似的动物搏斗。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幅中国山水画,画的是深秋浓雾的早上,远方隐约连绵的山、近处影影绰绰的林,以及空中翱翔的群雁,颇有意境。两幅画的落款是同一人,竟然是英文的Leonardo da Vinci。

老周介绍:“这两幅画是达·芬奇的作品,而你刚看到的篆书,是孔子的手笔!”

我看了看周茂才笃定的眼神,他似乎不容置疑。我哑然,他是傻子见多了吗?虽然这里的大兵都没文化,可这骗局未免也太没文化了点,稍有点文学历史基础的人都知道,孔子的时代跟行草沾不上边,就像达·芬奇和中国山水画毫无关联一样。

门口还特意为关鹏安排了一副桌椅,关鹏看着墙上的字画,不禁拍手称叹,努力组织语言,想去赞美这三幅艺术作品,可掏了半天,只捞出一句:“漂亮!真他妈的漂亮!配得上我成哥!”

“你对这房间还满意吗?”周茂才接着话茬儿,以一副新嫁娘试探公婆的语气问道。

我点了点头,看穿不戳穿也是一种美德:“感谢周厅长如此费心。”

“程督察,你对我们的工作中出现的问题,一定要多包涵。”他依然向我卑躬屈膝。

我扶住他发软的肩膀:“我就是一个教育门外汉,未来的工作,还听周厅长指示。”我察觉到他眼睛的余光总是看向关鹏,于是编了个理由,让关鹏出去了。

周茂才似乎感觉到我和其他士兵对他的态度多有不同,见关鹏离开,腰板也硬了许多。

“程成将军……久仰大名……”他眼神忽然温暖起来,像个长者般看着我。

“周厅长,你的年纪,估计都能做我父亲了,可别对我如此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