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4页)

“所以妈妈不知道?”我问,“我是说,即使在那场事故发生以后,你也没告诉他吉姆不是她的亲生爸爸?”

被我这一问,凯瑟琳显得有些惊讶。“你真的觉得我应该告诉她真相吗?她对我已经很生气了,再对她撒个谎,欺骗她说她的亲生父亲死在了越南,那么做毫无意义。至于告诉她真相,那只会使她更加确信我是个疯子。吉姆去世后,我做了唯一一件我能做的事——尝试把她的双胞胎姐妹从索尔那里带回来。然而我失败了。”

凯瑟琳的话使我的思路清晰了不少,以至于在听到普鲁登斯还活着的消息后并不感到惊讶,或者说听到凯瑟琳相信普鲁登斯从车祸中幸存了下来的说法后并不惊讶。

“我从没想到两个女儿中会有一个能激活钥匙。时研会的历史学家只有少数几代人,而且我们也不会拿着钥匙到处招摇,所以我从没听说过哪个历史学家的子女也有激活钥匙的能力。即使有,也没人和我说过。

“我把我的钥匙放在了首饰盒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哪怕它有一天又被激活了,我也不打算抛下家人一走了之。到了那个时候,我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在我心里已经变得很遥远,我想圆挂件就像一个纪念物,不时提醒我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她顿了一下,“而且我知道索尔也穿越了,跟我们一样被困在时空中。他以为只要摧毁了时研会的恒定点控制系统,他就能获得自由,从一个时空跳到另一个时空,不用受任何人限制。原本或许的确如此,可是……我还是不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无论索尔穿越到了什么地方、什么时代,我敢肯定他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认为是我破坏了他的计划。”

凯瑟琳玩弄着颈上的项链。“我从没想过那钥匙会对女儿们构成威胁。普鲁登斯发现了它,几个月后她就失踪了。当时她和黛博拉正在为了学校的话剧四处翻找合适的戏服,我不知道普鲁登斯把挂件拿在手上过了多久,或者看到了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她和黛博拉大吵一架,因为她坚称挂件在闪着绿光,而你妈妈什么都看不到——她以为黛博拉又在戏弄她了。”

凯瑟琳有一阵子不再说话。“你是怎么做的呢?”我追问道。

“我做了天下母亲都会做的事。我收走了挂件,大声批评了两人,说再也不想听她们愚蠢的争吵了。我没有同意任何一方的观点,后来普鲁登斯再提起这个话题时也没理睬。”凯瑟琳的蓝眼睛黯淡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么做是错误的,这我现在已经意识到了。我想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令她困惑不已的东西。她看到的可能只是和我当时试图激活钥匙时一样的一片漆黑,但说实话我并不这么认为。从那之后,她晚上开始做噩梦,情绪也变得反复无常。当然,她一向就有些情绪化,可是在那件事之后……她变得更加……”

一滴眼泪从凯瑟琳的脸颊上滑过,落到她的袖子上。“我以为她慢慢会平复的。几周后,我和黛博拉正打算走去乔治城给她买双新鞋子。那是一个周六,吉姆负责带普鲁登斯去学校参加小提琴培训。普鲁登斯上车的时候表情有些鬼鬼祟祟的,但我以为那只是因为她那天化的妆比平时要浓一些,怕被我发现——黛博拉说她在暗恋小提琴老师。等他们的车开上了大马路,普鲁登斯给了我一个狡猾的微笑,举起一块与我的时研会钥匙很相似的挂件,那挂件散发着柔和的橙光……

“我们家只有一辆车,所以追是追不上了。要是事情晚发生十年,人们都有了手机,我就能给吉姆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回来,把那该死的东西从她手上收回来保管好。

“结果,我只好赶快跑回卧室检查我的梳妆台,我的钥匙就藏在那里。令我吃惊的是,钥匙原封不动仍在老地方放着。我认定普鲁登斯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一块相似的玩具挂件,便按原定计划和黛博拉进城购物了。可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普鲁登斯不是曾说她眼中的圆挂件的光芒是绿色的吗?为什么她会去买一块橙色的挂件呢?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接着,我想起了阁楼上的盒子,”她说,“我们匆忙跑回家——我是在走了半英里路后突然折返的,黛博拉自然气坏了。总之,我找出了和吉姆结婚之前的旧行李箱。果不其然,行李箱被打开了,从理查德的孙女那儿拿来的钥匙已不见踪影。”

凯瑟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向厨房走去。几分钟后,我听见她招呼达芙妮进来。这只狗比起平时要温顺得多,显然读懂了主人的心情。她轻轻地朝沙发走去,拿鼻子四处嗅科纳的大腿,估计是在寻找落下的姜饼屑。科纳从罐底掏出一块饼干,朝空中抛去。达芙妮一伸下巴稳稳地接住了饼干,然后趴在我脚边细细品起了得到的奖赏。

我正要去厨房看看凯瑟琳怎么样了,但科纳朝我摇了摇头。“她很快会回来的,”他说,“回忆那段往事令她很不好受。”

我点了点头:“我妈妈也是。接下去发生了什么我应该都知道了。妈妈说普鲁登斯从此就失踪了,她父亲则在医院去世了。人们都不明白他的车怎么会突然失了控。妈妈应该没来得及和他说上最后的话,我猜他直到去世前都处于昏迷状态?”

“他和凯瑟琳说了几句。当时他处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态,然后——”

科纳打住了话头,只见凯瑟琳一脸憔悴地出现在了门廊里,看上去很疲惫。“吉姆只说了几秒钟的话。他说:‘她刚才还在那儿,下一秒就不见了。车子……我控制不住了。’他又用力抓紧了我的手问,‘凯瑟琳,她去哪儿了?’接着,吉姆也走了。不是像普鲁登斯一样离开了我们的世界,而是真正的离开了人世……”

她用一只手捋了捋短短的灰发,身体斜靠在墙上。“当时黛博拉和一名护士都在病房内,我知道她们把吉姆的话理解成了普鲁登斯是掉进了河里后被冲走了,以为吉姆是搞混了事故的先后顺序。可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凯特。我理解他的话的意思。是普鲁登斯先消失了,看到坐在你旁边的女儿凭空消失,这对一个此前毫无类似经验的人来说简直……这么说吧,我一点也不惊讶吉姆因此忘了看路而出了车祸。”

凯瑟琳说完后陷入了沉默,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科纳首先转移了话题:“也许我们该重点谈谈今天早上凯特的遭遇。抢了你书包的那个人,你还能描述得详细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