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机器生物 Chine Life(第2/6页)

在他们出发之前,蒙克伯格教授曾发表过一次演讲,告诉警察、助手和技术人员,他们必须勇敢、果断、包容性地面对未知。他们所冒的风险也许会带来巨大的回报。

“我们的祖先制造了第一批机器生物,”蒙克伯格教授说,“它们曾经为我们服务,如果暗礁信守诺言,它们将再次为我们服务。在它们的帮助下,我们将恢复沙漠化的土地,建更多的工厂。在未来的岁月里,我们将使这个世界变回原本的样子。”

技术人员和助手们都对蒙克伯格教授的胡言乱语大加赞赏,但利娜当时并没有相信这一点,现在她说:“我猜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信任这位特使。”

这名已被改造的特使此刻静静地坐在一张折叠椅上,旁边是两名警卫,她胳膊上游走的纹身被束腰外衣的袖子遮住了,她头上有螺旋形扭曲的黑头盔。她是人类,也是别的东西,脆弱又令人恐惧。据她说,她被暗礁捕获,改造,又被派去执行和平任务。有六个人曾穿越过死亡区,她是其中之一,他们悄悄躲过了包围工厂的机器生物,找到了一条越过围墙的路。有三个人在试图投降时被暗礁击毙,另外两人被扣为人质,用以长远打算。在利娜看来,他们如同一只只白蚁,被暗礁的蜂巢智能所统治。

“如果没有建立起某种程度的相互信任,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蒙克伯格教授说,“我需要提醒你,特使和她的朋友向我们展示了如何制造新的渗透过滤器,使工厂的淡水一夜之间增加了一倍,如果联盟成功,我们将恢复所有的土地。利娜,我可以给你个礼物,一个超级好评,来奖励你的服务。你就可以像你的祖先一样,在平静的退休生活中度过余生。”

利娜知道,她没有任何理由告诉他,她曾经就站在工厂长长的工人队伍里,这片远离海岸的土地也从未被耕种过。关于这个男人,她首先了解到的一点是,他不会让琐碎的事实破坏他宏大的愿景。她现在仅是忠于自己的工作,和一个手里拿着一束硬铁般黑色锯草的技术人员争论安全问题:“如果你们的粗心大意让我们都死在了这儿,什么都不会成真。我要建立一个安全区,每个人都要待在里面,无一例外。”

蒙克伯格教授朝利娜眨眨眼,被她的无礼逗乐了:“我不会违背你的命令的,我还会帮你确保安全。”

利娜安排了岗哨、警铃和压力板,三个技术人员又认真对周边进行了防护,喷洒了一种气味难闻的液体,来抵御各种各样的机器生物。利娜看到了那个特使在观察,想知道她怎么看待这些笨拙的措施。

阿尔多·雷兹是队里的副将,他说,在他看来,技术专家酿造的液体比卫生间里的排泄物还要糟糕,但谁知道机器生物喜欢什么,这些东西可能会拖住机器生物,给大家一些行动空间。

“如果它们来了,我们就会听到,”利娜说,“我只希望能睡个好觉。”

“我们不会有麻烦的,我们的代表蒙克伯格教授一定会宣布这是一场胜仗。”雷兹说。

雷兹帮助利娜管理队伍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或艰难或美好的时光,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论任何事情,如一对老夫妇一样。四周一片漆黑,死一般沉寂,日光尤其炎热。没有生物走动,只有幽灵般的草在热风里荡漾。他们要穿过的山脉一直延伸到瞭望塔,那里是会合点,在东边的地平线上有模糊的蓝色光影,第一颗星星在那里闪耀。

利娜说:“还记得上次我们出来的时候吗?”

“捉到那一小群逃犯?当然。”

“还记得他们那么容易就投降了吗?那个女头领说她已经准备好投降了,因为她的人都被自己人绑了,包括她的一个女儿。白鬼,她这么叫他们。”

雷兹耸耸肩说:“逃犯们说的都是些疯话。”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我现在有些怀疑。我们带她回去时,她知道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生活,每天做苦力,没有收入。可她不在乎,她觉得那才是更好的选择。”

“在那里生活不容易,”雷兹说,“你知道里面的人是怎么变得厌倦的。”

“逃犯不会的,通常来讲不会。他们逃跑是因为他们宁愿自由地死去,也不愿在工厂里再活一天。我们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被机器生物围困的早期,在隔离墙被推倒之前,雷兹就失去了家人,利娜比他稍大一点。她想起了那时候庄稼连续三年歉收,妈妈从煮的米饭里挑出象鼻虫,推到盘子的一边,让她都吃完,因为她需要蛋白质。她之所以能轻松地抓住逃犯,就是因为她能感同身受。与其他大多数都不同,她的小队从未处决过他们的任何囚犯。

“你想说什么?老大。”雷兹说。

“也许我应该更注意那个女头领。那个我们带来的特使,还有她的朋友们,从前都是逃犯,被机器生物抓走之后又被改造,蒙克伯格教授认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可是,我们不是逃犯啊。”

“你觉得暗礁会在意这个区别吗?有时候,”利娜说,“我在想,出身尊贵的人和出身低微的人或逃犯之间真的有什么区别吗?都会被看不起的,他们做的工作都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逃犯没有收入。”

“他们也不能在军队服役,”雷兹说,“虽然有时我认为这应该算作一种福气。”

“怎么了?副将,你不喜欢这个任务吗?你难道不会为你的名字在历史长河中被永远记住而感到激动吗?”

雷兹笑了,露出了牙齿的缺口,那年他偷渡到这里,和人打架的时候,掉了几颗牙。“我们的代表当然喜欢这样说话,不是吗?老大,我做过很多不稳定的工作,但这条路我走得太远已经没法回头。”

“我们都是一样的,”利娜说,“就像我们之前的每个任务,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很幸运。这是一个好兆头。”

“我明白,”雷兹说,“但危险还没有开始。”

他们在拂晓前离开营地,几个小时后就到了山麓。目前为止一切正常,经过山口的时候一个漫游者摔坏了——轴承粉碎,没法修复。利娜试着用无线电联络,可每一个频道都被哀号声堵塞。蒙克伯格教授总喜欢告诉她些她已经知道的事情,他说干扰只在这里存在,干扰来自山里的机器生物、动植物相互交流时产生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