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君王的葬礼

第二天,5月29日,卡佐德这座城市笼罩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气氛。那些当地人恐惧至极,他们全都关上房门,躲在自己家的茅屋中。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一个自称来自天上的君王和一个官居要职的大臣,会这么可怕地死了!他们曾经见过一些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被烧死的情形,那些年老的黑人也不会忘记,他们是如何准备烹制烧死后的人肉。

他们很清楚将一个人的身体烧成灰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可是他们的君王和大臣全都自己烧死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简直是难以理解。

约瑟·安东尼奥·奥维斯一直躲在自己的家里不敢出门。他非常害怕人们将这起意外事件归罪于他。内格罗向他报告了外面发生的一切,警告他要小心自己的安全。将莫尼·龙加的死归罪在他身上,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如果他不拿些钱出来作为补偿,恐怕是很难让自己脱身的。

可是,内格罗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按照内格罗的意见,奥维斯派人到处宣扬说,卡佐德君王的死是天意,是他们伟大的天神将他选定的人召回天国的特殊形式。

那些迷信的土著人很快便接受了这些谎言。于是,那些烧死他们的君王和大臣的火苗变成了神火。

那么,他们除了为尊贵的莫尼·龙加酋长举行隆重的葬礼,还能做什么呢?当然,这种葬礼的等级一定要符合一个君王升为天神的仪式。

这个葬礼包括了非洲所有部落的葬礼仪式。这又为内格罗提供了一个机会,他要让迪克·桑德在这个葬礼中扮演一个角色。如果不是卡梅伦上尉和其他那些曾经在中非旅行的旅行家将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记录下来,人们很难相信在莫尼·龙加的葬礼上,会有那么多人付出血的代价。

卡佐德君王的继承人自然是莫尼的王后。她要以君王的权威,立刻为他的丈夫举行隆重的葬礼,这样就可以打败其他那些竞争对手。其中,就有那个对卡佐德的王位虎视眈眈的乌库苏酋长。

另外,莫尼王后通过这次葬礼,就会成为正式的女王,可以逃避其他那些妻子都要为死去的君王殉葬的命运。同时,她还可以借机除去那些比她年轻的君王的寡妇,因为作为第一位妻子,她对那些后来的妻子必然心怀怨恨。所有的一切对这个本性凶残的刁妇都大有好处,因此她宣布,吹起号角,敲响其他乐器,已经死去的君王的葬礼将在第二天傍晚举行,其中包括所有的传统仪式。

无论是王宫内部,还是当地居民,没有人对女王的命令产生异议。奥维斯和其他奴隶贩子毫不担心莫尼王后掌权,因此他们对此十分欢迎。送一些礼物,再讲几句谄媚的奉承话,他们就很容易让这个女人按照他们的心意做事。因此,卡佐德君王的权力转移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就顺利地完成了。

卡佐德的王宫充满了可怕的气氛,其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天,葬礼的准备工作就开始了。在卡佐德主要大街的尽头,有一条水底很深、水流湍急的小河,正是科安扎河的支流。现在,人们要让这条河临时改道,使河床裸露出来,然后在河床上为卡佐德的君王挖掘一座墓穴。等葬礼结束后,再将河水引回原来的河道。

卡佐德的土著都在积极地建筑水坝,使河流改道通往卡佐德平原。葬礼结束后,他们再拆毁水坝,让河水流回原来的地方。

内格罗有意要让迪克·桑德成为卡佐德君王的殉葬品,和其他人一起死在河道的坟墓中。内格罗曾经亲眼目睹,当哈里斯告诉他韦尔登夫人和她的小杰克都已经死了,年轻的见习水手那怒不可遏的行动。

内格罗这个无赖有些害怕,他担心自己会遭遇和同伴一样的命运,因此没有出现在年轻的见习水手面前。可是现在不同了,在一个手脚都被牢牢捆住的囚犯面前,他完全不用再害怕什么,因此他决定亲自去探访一下迪克·桑德。

内格罗是一个极为卑鄙的家伙,他并不满足于使他的囚犯受到拷打,他还要在他们的痛苦中得到精神享受。

这天将近中午的时候,内格罗走进那个关押迪克·桑德的牢房。有个监工守在这里。年轻的见习水手躺在地上,他几乎是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经过太多的不幸后,他瘦弱得厉害,而捆着他的绳索深深地勒进他的肉中,使他的身体几乎一动不能动,非常痛苦。他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无论死亡有多么残酷,他也期待这种痛苦快些结束。

可是,看到内格罗,迪克·桑德全身战栗。他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挣断身上捆绑他的绳索,扑向这个卑鄙的家伙报仇。

可是,那些绳索即使是埃居尔也无法挣断。

迪克·桑德明白了,现在他要采取另外一种形式与内格罗进行斗争。于是,他安静下来,眼睛狠狠地盯着内格罗,下定决心无论这个恶棍说什么,他都鄙夷地不予回答。

“我认为我有义务来这里,”内格罗首先开口说道,“我要来向我年轻的船长最后一次表示敬意,而且我要让他明白,我为他感到多么遗憾,因为他在这里已经再也不能像在流浪者号上那样指挥任何人了。”

迪克·桑德看上去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怎么,船长,难道你再也不认识你过去的厨师了?可是,他来这里正在等待你的命令,请示你他应该为你准备什么样的早餐。”

这时,内格罗恶狠狠地向躺在地上的见习水手踢了一脚。

“另外,”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要请你指示我,我的年轻的船长。你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你本来是希望到美洲海岸的,怎么却来了安哥拉这个地方?你是在安哥拉吗?”

当然,迪克·桑德根本不需要听葡萄牙人这些话,当他明白流浪者号上的罗盘指针是被这个奴隶贩子破坏的之后,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内格罗现在提出这个问题,只不过自己承认那些事情正是他干的。

迪克·桑德依然保持着轻蔑的沉默,没有任何回答。

“你应该承认,船长,”内格罗继续说道,“有这么一个好海员在船上是多么幸运!一个真正的海员!伟大的上帝,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海员,我们会到哪里去呢?或许,暴风雨会让我们撞在一些礁石上彻底毁灭。你今天能够到达这里,应该多么感激他啊!是他将你带到这个友好的地方,才让你活到了今天。如果你今天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应该向他致谢,可是你这样不公平地轻视他,我年轻的老板!”

内格罗这样说着,竭力让自己保持着镇静。他渐渐凑近迪克·桑德,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残忍,他的嘴几乎凑到了迪克·桑德的脸上,禁不住令人以为他要将年轻的见习水手吞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