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雒纬竹离开

日上三竿, 巡阅府的后门悄悄打开,一个瘦弱的青年走了出来。

青年正是和方巡阅一番促膝长谈的谢颜。没有人知道二人在书房内说了什么,哪怕最得方庆明信任的老管家, 也只看到方庆明一路送谢颜出了书房门。

不过巡阅的脸上的神情带着微不可察的放松,想来是有好消息。

按方庆明的吩咐, 巡阅府的马车早已在后门等着谢颜,马车看上去十分普通,赶车的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谢颜上车说了句去白落秋府上, 车夫什么都没问, 直接扬起鞭子抽了一下老马,启程出发。

快到白府的时候, 谢颜远远就听到前边有些奇怪的动静。

车夫停下马车,小声对车内说,“先生, 白府门口有人闹事。”

“谁?”

“看上去像李家人。”车夫盯过李家的哨,认出来门外是李老太的几个儿子和侄子。

谢颜皱眉,李家真是做定了日本人的狗,日本人刚对温珩出手, 他们就接到命令来找白落秋的麻烦了。

所有人都知道白落秋是方巡阅请来汉口的,今天上门闹事,恐怕也有试探方庆明的意思。

而白府的大门紧闭,看来白落秋也想到了他们的目的,还没接到方巡阅的消息,索性以不变应万变。

谢颜目光微沉, 让车夫直接把马车赶过去。车夫会意, 咧嘴一笑, 说了句小先生坐稳了,赶着马冲进了前面的人群。

“哎呦!狗奴才没长眼睛?怎么赶车呢!”男人差点被马车刮倒,指着车夫大骂。

“我这可是西洋裁缝做的新衣裳,一件十块大洋,你赔得起吗?!”

“车上不会就是白落秋那个小贱人吧?让他滚下来!”

……

车夫刚才的动作把李家人冲得七零八落,一群人反应过来后,本就因为白宅死活叫不出人不悦的心情更加糟糕,七嘴八舌咒骂起来。

巡阅府的车夫好整以暇坐在车辕上,直到有人忍不住出手才抽了一鞭子。

“你——”

“外面怎么有狗在叫?”听到车外之人吃痛的声音,谢颜才施施然掀起车帘。

“谢颜?”李家人这些日子对白落秋做了很多调查,自然认识在白落秋身边大放异彩的谢颜。

“是白落秋养着的那个小崽子。”

“不管了,先找上他也一样。”

“据说白落秋把他当礼送给了温家,没想到温家人都死光了,哈哈——”

说话的男人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得紧缩,一只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枪柄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紧握。

“你刚才说,温家怎么了?”谢颜眯着眼睛,像在看一个死人。

“温,温家……”

“谢颜!你敢!”李家其他人嘴里朝谢颜厉呵,脚却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几步。

“我为什么不敢?”马车上的青年居然笑了,“我不敢开枪,还是不敢杀你?”

若是以前,谢颜恐怕真的迈不出去杀人这道坎,可现在,他却无比想扣下扳机,只要轻轻一下,这颗恶心的脑袋就会在面前爆裂……

“我们是李家,我们是望族,我们——”

“嗯,你们是李家。”谢颜把枪口向下倾斜,仿佛在找一个合适的角度,“你们是背信弃义的败类,是对同胞出手的垃圾,是卖国求荣的鬼,是日本人的狗。”

“不好意思,送我这把枪的人,专杀卖国的走狗。”

“嘭!——”

一声枪响,李家人惨叫着倒在地上,直到青年的笑声越来越恣意,才渐渐回神。

“我,我——”

刚在阎王殿门口走了一圈的李家人看着手边的弹坑,抖得像筛子一般。

“就这么死,也太便宜你们了。”谢颜用衣袖爱惜地擦了擦发烫的枪口,“不过,你们李家真是蠢到家了,方巡阅还没倒呢,白府附近都是他的人,惹急了方巡阅,就算把你们都抓走杀了又如何?李家,也不过是户落魄的商贾罢了。”

“难不成,你们这群狗,还指望让你们送死的日本人给你们出头?”

谢颜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聊家常,用词却似刀子一般字字割肉。李家人听进心里,终于察觉到后怕,难道日本太君让他们来,真的是……

“啪!——”

谢颜朝车夫扬头示意,车夫嘿嘿一笑,甩起鞭子抽在李家人身上。

“这顿鞭子是爷爷赏狗的,你们接好了。”

“你这个狗奴才——”

一根黑漆漆的枪管拦在扑上来的李家人面前,生生把他们逼退了。

“留你们一条命,回去告诉日本人,提前把切腹的刀准备好,不然我可没时间帮他们捅肚子。”

“还不快滚!”

在车夫的鞭子和谢颜的枪的双重威胁下,李家的乌合之众屁滚尿流地跑了,车夫把马车停好,亲手扶谢颜下车。

“怎么?”

“一直以为小谢先生是个读书人,没想到也是个狠人。”车夫解释,“我平日多在温家做事,远远看见过几次小谢先生,您不认识我,我们却都知道您。”

狠人吗?谢颜上辈子就收获过这个评价,不过他知道,现代社会的狠与这里的狠,是两回事,而如今,他终于做到了适合这个时代的狠,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劳烦你回去告诉方巡阅白府外面发生的事,其他的,就说我自有道理。”

“明白,那小谢先生我先走一步。”

车夫驾车离去,谢颜走到白府门口敲了敲门,一直从门缝里观察外面的李富赶忙给他开了门。

“阿颜,你可算来了,这两天要吓死我了。”李富拉着他往里走,“你师父在等你,快去吧。”

“嗯。”

李富观察谢颜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阿颜,温二少真的……?”

“出事了。”谢颜点头,“但没死。”

“这么说已经有眉目了?”

“没有,不过,我相信他没有死。”谢颜的语气像是在对自己发狠。

“……”李富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把劝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走进洋房,白落秋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一旁是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的雒纬竹,谢颜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走入客厅。

白落秋闻声抬头,看到谢颜眼下的乌青蹙了蹙眉,“多久没睡了?”

“一晚上而已。”

“事情再要紧,也要保重自己,你身上本就有病根,再这么下去,事情还没办完,人先倒下了。”

“几个晚上,不碍事。”谢颜喝了口李富倒得茶,热茶下肚,终于舒服了些,“师父懂我,温珩一天没有消息,我一天睡不着的。”

“……唉。”白落秋叹了口气,没忍心说什么打击人的话。

“你睡不着,更要强迫自己去睡,不是吗?”

在全屋人惊讶的目光中,雒纬竹居然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