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京居(第3/4页)

顾千帆认真地回禀道:“臣世居京城,祖礼部侍郎顾审言,父洛苑使顾明敬。臣为己酉年二甲第五名进士,初授大理评事,通判吉州。后改入皇城司。”

皇帝没想到竟会有进士出身的文官之后供职皇城司,不禁奇道:“你是顾审言之孙,还是正牌子科举出身?怎么弃文从武,入了皇城司?”

顾千帆不卑不亢地答:“臣父曾任北面缘边都巡检使,故子随父业。”

雷敬正想在顾千帆目前表现表现,好安安萧钦言那尊大佛的心,忙道:“官家有所不知,乙卯年四月那场惊动天下的开封府纵火案,也是顾千帆侦破的,因功方升为任指挥。”

“大善,大善!”皇帝听闻龙心大悦,赞道,“文武双全,栋梁之才,无怪乎萧相也在奏折中对你多有夸奖!此番你立下大功,有何心愿?”

顾千帆听到“萧相”二字,身子微颤了一下才回道:“全赖雷司使指挥得当,臣不敢居功。惟有皇城司亲从官十二人,因忠殉职,若蒙加恩,遗族眷属,必感激悌零。”

皇帝闻言更是欣慰,不住点头:“手足之情,袍泽之义。拟旨,赠皇城司此次阵亡之人以大名府军巡判官之职,恤抚从优。”

雷敬、顾千帆同时叩谢道:“官家恩德!”

皇城司立下如此大功,仅仅追封殉职从官自然不够,皇帝继续说道:“有罪必究,有功必赏。雷敬着晋为密州刺史,入内侍省押班,仍勾当皇城司。顾千帆,晋西上合门使,皇城副使,许借绯,赐银鱼袋!”

雷敬、顾千帆再度叩首:“圣上万岁万万岁!”

待两人回到皇城司地宫内后,雷敬反复欣赏着崭新的圣旨,不禁笑道:“某家如今也五品遥郡了,这回可全亏了你啊!”

换了一身绯袍的顾千帆神情淡漠地站在一旁,没有接雷敬的话,对于不久前要取他性命的人,他只恨不能以牙还牙。

雷敬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些小人挑拨之事,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个中缘由,某家都已亲笔向萧相公解释过了。”

“司公所言之事,下官全不知情。”顾千帆的语气比往日还要疏离。

雷敬一愕,忙笑道:“那是自然。总之,你如今已经特旨晋升,既是武臣中最清要的合职,又是本司副使。既然如此,司中侦缉探察这一块的事情,就全交与你统管,你看如何?”

顾千帆冷冷地应道:“是。”

见顾千帆没给他台阶下,雷敬依然挂着勉强的笑容:“你已是一司副使,身份尊贵,像江南这种以身赴险之事,以后千万要少做,不要总让我们这些师长担心。对了,以后南衙就拨出来给你办公。”

“是。”顾千帆不给雷敬再往下说的机会,道,“下官告退。”

雷敬的笑容有点发僵,可看在萧钦言的面子上,也只能任由顾千帆离开。

一到南衙,早就得了消息等在那里的陈廉绕着顾千帆看了又看,还冲动地伸出手摸起他的官袍来。陈廉喜气洋洋地问:“红色的官服!我第一回 摸!这银鱼袋也真可爱,以后我也能跟您一样,我娘和三个姐姐还不得高兴死?指挥,不,副使,您估计我多久能穿上?”

顾千帆后退一步,无情地打破陈廉的幻想:“军头无品,不卖命的话,按部就班迁转,也就三四十年吧。”

陈廉转眼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瘪着嘴说:“那我还是不卖命算了。反正跟着您,也吃不了亏。”

顾千帆星眸一暗,低声道:“之前跟着我的手下,都死光了。”陈廉听后不禁愕然。顾千帆见此嘴角微微一勾。

陈廉见顾千帆笑了,才恍然道:“破天荒了,您居然也会故意吓人?看来您升了官,心情不错啊?”

顾千帆坐到居中的案几后,不以为意地说:“借绯而已,又不是真的五品,我为了这条路,已经走了十年,未来还长着呢。”

陈廉有些意外:“敢情您那么拼命,就是为早日升上五品啊?为什么呢?就为了五品能上朝?能领遥群?还是能封赠女眷诰命——”说道这里,他突然一拍脑门:“啊,我懂了,难道你是为了盼儿姐……”

“不得胡说。”见陈廉越说越离谱,顾千帆连忙打断,“昨天她们安顿得如何?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陈廉有些心虚,要是顾千帆知道他昨晚和盼儿姐干了什么大事,还不知道他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他尽可能地用随意地语气答:“挺好的啊,什么事都没有。大夫的脉案我也都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惊吓和皮肉伤,得静养。”

顾千帆点点头:“你替我去司计那里代领这两个月的俸禄和津赏,你家院子的租金和她们的开销,以后就一应从我这里支取。”

“可是盼儿姐昨晚上已经硬塞给我了……”陈廉支吾着低下头,偷偷瞄着顾千帆的脸色,“您知道,她连您都不怕,我哪个说不字啊。”

顾千帆倒是不太意外:“一点情都不愿意欠,果然挺会做生意的。总之你代我领了就是,她们三个都是女子,平日总有些需要钱的地方。这几日我都没空去看她们,你记得盯着察子调查欧阳旭的事。”说着,便拿起手边的公文看了起来。

陈廉心里藏着事儿,不敢在顾千帆面前多待,得着这个机会就连忙应诺着离开了南衙,结果到外面一查,却惊讶地得知欧阳旭竟去做了宫观官。陈廉知道此事必然与昨夜他和赵盼儿威胁过欧阳旭有关,连忙去给赵盼儿报了信。

夕阳笼罩下的桂花巷小院里,赵盼儿、宋引章和孙三娘听了陈廉的汇报,开始面面相觑。

“公公官?”孙三娘压下声音,忍着笑神秘兮兮地问,“欧阳旭做了内侍?”

宋引章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颇为神气讲解道:“不是公公官,是宫观官。就是管道观宫祠的官儿,平日里只写个青词,整理道藏什么的。”

孙三娘不禁奇道:“你怎么知道?”

“钱塘也有啊,钱王太妃府里开宴,我就见过一两个,是最被人瞧不起的那种,只能坐侧席,正席都上不了。”宋引章想到欧阳旭以后就要过上那样的日子,语气都轻快起来。

陈廉一拍大腿:“没错!这欧阳旭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盼儿此时幽幽地说道:“他不是糊涂,是实在怕得狠了,所以才不得不兵行险着。昨晚他见我再度出现,又惊又惧。既怕我把他毁婚之事抖出去,毁了他的官途和大好姻缘。又因为实在拿不出欠我的那幅《夜宴图》,担心真的会象我威胁的那样,被扯入郑青田的案子。所以,三十六计走为先。”

孙三娘有些吃惊:“他当这个公公官就是为了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