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指尖泪(第3/6页)

浊石先生体胖,天一热比谁都难受,他在一旁飞快地扇着扇子道:“这天气也太热了,我光坐这都喘不上气来!来碗蜜豆冰沙。”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葛招娣赶紧应道:“好咧,马上就来!”

她匆匆跑向后厨,一会又奔了出来,小声对赵盼儿说:“所有的冰都用完了。”

赵盼儿随口答道:“去巷口王家再买些。”

葛招娣无奈地说:“今天早上我就去问过,他们说全卖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补货。”

赵盼儿揉了揉太阳穴道:“那我现在去王家看看。陈廉要是来了,又或者送了什么信来,你马上过来告诉我。”说完,她又对浊石先生福了一福:“各位稍等,冰很快就来。”

看着赵盼儿魂不守舍的样子,葛招娣终于忍不住问孙三娘:“盼儿姐这是怎么了?”

孙三娘担心地看着赵盼儿离去的背影,叹息道:“她不肯说,咱们就别问了。”

已经汗透衣衫的浊石先生实在扛不住了,起身道:“不行了,天这么热,宋娘子不在,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我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说。”

袁屯田也点头附和,摸出铜钱放在桌上离开。一时间,不少人纷纷跟随。孙三娘和葛招娣只得一边赔不是一边相送,不一会儿,茶坊里的人竟然走了一大半。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赵盼儿没精打采地回到了茶坊。她带回来的消息令孙三娘和葛招娣都大吃一惊,原来,这一次在背后捣乱的又是老对头池衙内,他是东京各大冰行的行头,放话不许让任何一家冰铺将冰卖给半遮面。

孙三娘急了:“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赵盼儿脸带倦色,声音有些中气不足:“见招拆招吧。我们跟池衙内的梁子又不是第一天结下的。我会去问问他的手下,或者再去找找张好好,看看有没有办法转寰。”

孙三娘有些担心地问:“那你现在就要去?”

赵盼儿摇了摇头:“我在等一个消息,不能离开马行街。”她看了看只剩下几个茶客的茶坊,又道:“天气这么热,要不你和招娣先回家吧,这儿有我盯着就行。顺便再看看引章吃过饭没有,她向来苦夏,我怕……算了,她现在未必想跟我们说话。”

孙三娘给葛招娣使了个眼色,两人都没再多言,收拾好东西就一起离开茶坊,给赵盼儿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路上,葛招娣担心地回望着茶坊:“东京的夏天要是没有冰,生意很难做啊。盼儿姐还张罗着要开酒楼呢,可这一关要是过不了,咱们就什么都别想了。”

孙三娘虽也犯愁,但毕竟以前经历过更大的风浪,因此心态比葛招娣要更加稳固:“肯定能过得了。比这回更难的情形,以前又不是没有。酒楼在找,冰也在找,大冰行不肯卖我们冰,那就咱们试着问问小的。对了,你不是在码头那边认识挺多人的吗?能不能帮着打听一下。”

葛招娣点了点头:“嗯,我这就去,听说凡山那边有几户小冰窖,你先给我点钱,那边要有冰,我顺手就买了。”

孙三娘忙摸出钱袋来给她,葛招娣拿着钱,飞也似的跑开了。

孙三娘继续往前行走,却被远处弹来的一记石子击中了额头。

孙三娘痛呼一声,放眼望去,只见前边不远的书院门口,杜长风也正一边捂着脸,一边狼狈地捡着散落一地的书本。而书院墙头上骑着几名学生,正一边用弹弓打他,一边嘻嘻哈哈地嘲笑,为首的又是孙理和胡彦。

孙三娘捂着头怒吼一声:“哪家的小兔崽子,这么胆大包天!”

墙头的少年们被吓了一跳,立刻作鸟兽散。

孙三娘冲到书院门口,一把拉起杜长风,接着飞快地捡起地上的书本塞在杜长风手中,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你那琉璃片子呢?又摔没了?”

杜长风听出孙三娘的声音,忙从怀里摸出眼镜:“没摔,我往常都是进了书院才拿出来的,没想到……”孙三娘打断道:“那你是木头做的吗?一帮臭小子拿弹弓射你,都不知道躲一下骂一声?上回我听陈廉说起这事还没敢信,结果今天一看,你比他说的还窝囊!”

杜长风苦笑一声道:“我是夫子,怎么能跟孩子们一般见识?不过就是些玩笑……”

“玩笑?玩笑能把我打成这样?”孙三娘一摸头上的伤处,发现已经流了血,一时更生气了,“这还有王法吗?不行,今天非收拾他们不可!”说完,她旋风一般冲进了书院。

杜长风半晌才回过神,忙追了过去:“哎,你要干吗?”

杜长风气喘吁吁地追进书院,只见孙三娘的篮子扔在地上,她本人则在院中绕圈追着孙理和胡彦跑。

书院山长闻声出来,吹胡瞪眼地质问道:“你这妇人,意欲何为?”

杜长风忙挡在孙三娘身前:“山长,你听我解释……”

孙三娘将杜长风扒拉到一边,叉着腰走到山长面前:“你是山长是吧?你的弟子打伤了我,你叫他们出来,我要找他们算账!”

山长自然知道自己那帮学生是什么德性,可京华书院的学生家里可都非富即贵,他管教不了这群学生,还不信治不了一个撒泼妇人了,便朝孙三娘呵斥道:“一派胡言,书院乃教书育人的圣贤之地,怎么会有人出手伤人?此地容不得你这无知妇人撒野,速速给老夫出去!”

孙理、胡彦领头附和:“没错,快滚出去!”

孙三娘顿时怒上心头:“就这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短,还配叫圣贤?想叫我滚,呸!”

她一手拎起那叫得最欢的胡彦,一边瞄准了身边的石桌,飞起一脚便踹了过去,只听“轰”的一声,那石桌便被踢倒,砸在地上断为几截!

烟尘过后,书院鸦雀无声。孙三娘冲一旁看傻了眼的书院少年们指着自己额上的小伤口:“道歉。”

之前被孙三娘拎在手里的胡彦抢先开口:“我们都是无心的,一时失手,请您不要见怪!”

孙三娘指了指杜长风:“打到我是一时失手,那打到他呢?也是一时失手?你们不是第一回 欺侮他了吧?他是你们的夫子啊,你们都不晓得尊重,难道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胡彦下意识辩解道:“我们没欺负过他,是他自己眼神不好,看不清东西。”

孙三娘抡起巴掌就对着胡彦的屁股抽了一记:“有本事再说一遍!”

胡彦被打得哇哇乱叫,气急败坏地说:“你敢打我!我是忠勇伯府的世子!救命啊!快去报官!”

孙三娘看到胡彦,就想起傅子方淘气的样子,忍不住对着胡彦的屁股一阵狂抽:“我管你柿子李子!去报啊!再叫,我扒了你裤子接着打!等官差看到你光着屁股被一个女人打了,我看你这辈子还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