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类空视界(第6/7页)

“对,”她注视着他说,“基本上就这些了。”

“啊……”他用锐利的目光,不快地看着她,“我以为还有别的。”

“也许有。”她把手放在腿上,“不过只是在你想要的情况下。”

“哦,好吧,”他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任务还包括什么?”

“没什么。”她歪着头,迎上他斜斜的目光,假装坚强,“正事我们已经说完了。你还记得先前我在饭店里说什么吗?”

“关于……”他点点头,转开了目光。

“怎么了?”她问。

“哦,没事。”他轻轻叹了口气。

“瞎扯。”她站起来,“来,我们聊聊。”她抓住他的手,轻轻一拉。

“干吗?”他摇摇头,“我只是……”

“来,”她使了点劲,“到客厅,来吧。”

“好。”他不安地站起来,试图回避她的目光。

“怎么了?”她再次问道。

他笑笑,殊无喜悦之情。“你是我四个月来见到的第一个正常人,”他轻声说,“我还不太习惯跟人交流。”

“随便说点什么。”她说。

“我……”他顿了顿,她很担心他又会停下。猛然间他爆发了:“我也不想停下来。这地方总让我喘不过气——就跟夹在老虎钳中间似的!别人只在乎我的工作……”

瑞秋靠在他身上。“闭嘴。”她轻声说。他闭上嘴。

“这样好多了。”她觉得他靠起来很舒服。她环抱住他,他过了一会儿,也抱住了她。“别想工作了。对,就是这样,别去想新共和国,坚持几个小时行吗?”

“我……”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在颤抖。“我试试。”

“不错。”她说。这感觉真的很好:和一个可信赖的人在一起。一个和她一样,被这个文明沙漠幽闭至发狂的人。他紧紧拥住了她,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背上游走,探寻着她纤细的腰肢。“到客厅去。来,就是隔壁。”

马丁注视着她。“你真的想吗?”他问——这就是他的魅力之一。

“当然是真的。”她深深地吻他,用舌头探求着他的双唇,觉得自己的身躯在衣服束缚下快要炸开了。他温柔地拉过她,让她把下领放进自己的肩窝,磨蹭着他脸上的胡茬。“太他妈的长了。”

“你也一样。”他抱起她,“很孤独?”

她嘶哑地笑笑:“你不会明白。我在这里已经太久,久得我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因为我和陌生男人说话,不待在家里养小孩。他们的思想已经开始侵蚀我了。”

“什么?像你这样强大的政府特派员会被这种东西侵蚀?”他温柔地开着玩笑。

“是的,没错。”她靠在他肩上喃喃说,他的手已经开始探寻到她的腰线以下。

“对不起。只不过……在这个破地方待六个月,还得入乡随俗?要我的话早疯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不只六个月。”她的眼光落在他的头侧。他的耳垂很漂亮,她一边想,一边靠得更紧了。

“我们去找找那个酒瓶,”他温柔地说,“我觉得你进入状态有点太快了。”

“对不起,”她机械地说,“对不起。”她身体略微紧了一下。“没事,你的手可以继续放在那。我们走过去吧。”

他们彼此都没有放手,竟然也折腾到了客厅,客厅里放着厚重的椅子和满是陶器的博古架。

“我原以为你是个政府卧底,”他说,“可你却是我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真实的人。”他没有再说下去,就让那句话引起无限遐想。

“如果我只需要肉体的话,这个港口海员多的是。”她又靠在了他身上,“我渴求的并不是肉体。”

“你觉得自己适合这个工作吗?你这么……”

“你是不是想说‘敏感’?”

“大概吧,不完全是。”

她把他带到沙发前:“我需要的是伴侣,不是随便上上床就行。”她试图给自己找理由。

“我们都一样。”他拥住她,温柔地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的目光,“你想怎么做呢?”

“别说了。”她闭上眼,凑到他的唇边。而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再是人力所能控制。

他们第一次的做爱疯狂急迫,瑞秋躺在客厅地板上,裙子掀到腰间,马丁的裤子还缠在他的腿上。之后他们终于转战到了卧室,也摆脱了衣服的束缚,开始温柔和缓的第二次。马丁体贴有礼,在事后聊天时提到了几年前他已离婚。他们聊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快要亮了——这里的人造早晨与下面那个行星上日出的时间一致。他们一直做爱,直到筋疲力尽。

现在,他走了,她清醒地躺在床上,头晕目眩。她试图理性分析自己的行为:任何人都难免因为孤独和紧张而有偶尔的疯狂。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安:马丁可不是随便泡来的男人,他们之间也不是随便上上床而已。一想到还会与他相见,她就有些激动与期盼,心里却在鄙视自己将工作与生活搅和在一起的愚蠢行为。

她翻过身,眨了眨眼,左眼皮内侧的时钟指向7点。两个小时之后,她就可以拿上外交身份认证,穿好衣服,去好好收拾收拾新共和国了;再过两个小时,马丁就会登上瓦讷克号;到22点,一切就都结束了。瑞秋叹了口气,试图再打一个小时盹,却毫无睡意。

她不知不觉地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快乐的回忆,当然她也没别的事干。要是对新共和国的动机估计错误,她十有八九活不下去了。一百五十岁的人了,这么死也算重于泰山吧?托故乡先进医疗水平的福,她的身体仍然和二十多岁一样,几乎从未感觉到年岁的重负;只有想到她所认识过或者爱过的人几乎都已不在人世,痛苦才渗进心中。她想起她的女儿孩提时代的样子和气味——这带来什么回忆?她想起的不是她的女儿,一个朝代的政治领袖;也不是天帆事故后那个八十岁的人的葬礼。她甚至已经记不清前夫的长相,尽管他们的婚龄长达十五年。这么久之后才认识的马丁好像已经盖过了他在她脑海中的样子。她恼怒地眨了眨眼,坐起身来。

傻姑娘,她讽刺地对自己说。所有人都会以为你还年轻,爱上了那对紧致的屁股而已。可她还是在期盼着下一个夜晚与马丁的重逢,那种激动和期盼胜过了年岁与犬儒,尽管她这么大岁数,已经知道后果:节外生枝。

轨道间交通飞行器从海军船坞起飞,开动冷气推进器,缓缓离开传送塔,将拥挤的船坞留在身后。起飞后十分钟,交通管制才准许飞行员开启主推进器,开始加速,一股汞离子组成的明亮橘色烟雾从船尾货舱门旁边喷出。离子推进器出了名的慢,但效率极高。一千秒之后,飞行器已经获得了接近每小时二百公里的速度,又该减速来靠近停泊在空间站六十公里以外的那艘飞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