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5页)

“当然认得,这把扇子是你娘亲手所制,你们父子三人各有一把,扇骨两旁是用上好的铁心木磨雕而成,中间的肩骨则是以桃木为材,而这片扇面的昼,也是你娘的手迹,我记得当时你娘托禅决选购这些材质的时候,她曾经说过,铁心木是求刚骨不屈,桃木则可避邪,她希望你们父子昂然卓立,长命百岁。”

展千帆的目光不禁一黯,他立刻挺起胸脯,然后指着扇骨道:

“这把折扇是娘用三十根桃木房骨所串制,如果我抽换其中一根扇骨,大爹,你认为它还算不算是我娘手制的那把扇子?”

“当然算,一根扇骨并不能否定你娘的心血。”

“那么,大爹,如果我每天抽换一根扇骨,三十六天之后,它还算不算是我娘的遗物?

梦机玄半晌无语。

梦玑菩发出一声长叹:“至少你还拥有那片扇绢。”

展千帆目光阴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梦机玄凝神道:“既然如此,千帆,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展千帆将折扇合起,收回腰际,然后抱道:“大爹,我能有什么打算?”

朱见琳敲一敲桌面,提醒展千帆杯酒已满。

展千帆酒离手,握樽清吟:

“退一步乾坤大,饶一着万虑休。怕狼虎,恶图谋。遇事休开口,逢人只点头。见香饵莫吞钓,高抄起经纶大手。”

梦玑玄沉声道:“千帆,这顶屋层下,没有一名白痴,你那付天生不认输的扭脾气,谁”不清楚,你绝不是等到受伤之后,再来抱头痛哭的孬种,别以为几句文就能见避问题了。

展千帆乾了酒,放下空杯。

“大爹,我可以抗拒天地,我可以违逆神旨,但是我却不能一味触怒生我育我的父亲。”

展千帆拿起酒子,朱见琳又从他的手中强取下来。

“医者之所以存在,乃是因为人生难免病痛。千帆,没有人高兴受伤,可是每一个家总会准备着药箱,以应急需,你说是不是?”

展千帆双眸暴射xx精芒。

梦禅决搭住展千帆的肩膀:“虽然我不知道你转的什么念头,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兄弟不是当假的,凡事别忘了算上咱们一份。”

“那是当然。”展千帆诚恳的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少不了你们。”

“那就好,千帆,你说吧!你想到什么了?”

“现在我的腹稿尚未成形,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横竖日后我会常往外跑,往后劳烦诸位鼎力协助的地方,必然不在少数,到时候,你们不要见了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一般,拔腿就逃,我就天官赐福了。”

朱见琳皱眉道:“千帆,为了一名你所鄙视的家伙,你连家都不想待了,值得吗?”

展千帆耸耸肩,注酒而饮。

楼慧娘突地叹一口气:“千帆,你能找什么藉口溜出来?”

展千帆一面倒酒,一面笑道:“老天爷,你们全都想到哪儿去了?我若是不在家,那也,只是意味着我在外头办事儿,又不表示我离家出走,更何况这样的安排也是爹的意思,日后总堂的事就由哥来操心,我则负责外边的连系,驰援以及考核,就这么单纯。”

梦机菩深视展千帆:“千帆,如果这项安排不是你提出来的,二爹愿意将这颗项上人头输给你!”

这回儿,轮到展千帆皱眉头了!

“二爹!您这又是做什么?”

梦机菩瞥了展千帆一眼,他喝光杯中酒,才慢条斯理的道:“我只是在告诉你,咱们都不是糊涂人,如果有什么话你不想说,你大可三缄其口,犯不着一味的对我们推理由,找藉口,那些搪塞之词听在咱们的耳里,就好像是一根一根的针扎在咱们的心里,实在是非常非常的难受!”

展千帆的脸上浮现出狼狈之色。

朱见琳目光灼灼扫视他们。

“我有一种感觉我是这儿唯一的局外人!”

梦禅决替朱见琳倒酒:“你认为千帆会为了他所唾弃的人而逃之夭夭吗?”

朱见琳摇摇头:“按理,不会!”

“别说按理,是压根儿不会!”

梦禅决跟着为自个儿斟酒。

朱见琳神色一动:“禅决,你挑明说。”

梦禅决叹了一口气:“见琳,你也晓得,有很多话是不能明说的。”

朱见琳面现愠色:“禅决,你存心激怒我?”

展千帆也蹙顿道:“禅决,你别胡说八道瞎扯淡。”

梦禅决双眉高扬,他先瞟了展千帆一眼,然后再望向朱见琳。

“见琳,你认识千帆多少年了?”

“少说也有十二年了。”

“少说年,相当的长,你可曾看过千帆烂醉如泥?”

“烂醉如泥?那怎么可能呢。千帆他酒量好,底子厚,醉不倒的。”

“这一点,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但看过千帆醉,而且我还发现千帆不醉则矣,一醉就不省人事,活脱脱就像是一堆烂泥。”

朱见琳诧然道:“他什么时候醉成那付德性?”

梦禅决注视展千帆。

“千舫成亲的那一天。”

朱见琳移目展千帆,他发觉展千帆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回事儿?”

梦禅决长吸一口气,问展千帆:“千帆,我还能再说下去吗?”

展千帆低吼道:“禅决,你非要把我逼到墙角,同你告饶吗?”

展千帆抓起酒杯,一仰而尽。

梦机菩朝展千帆举爵道:“千帆,这一杯酒,二爹说什么也得陪你喝!”

梦机菩喝乾酒。

梦机玄立即跟进:“千帆,我也不该闲着!”

梦机玄饮画杯中酒。

梦禅决眼光沉深,他分别为他们三人重新上酒。

展千帆扫视他们,苦涩一笑,道:“我能说什么?”

此刻,一阵冷风震动窗柱,沙沙作响的风吼,被摒挡于屋外,而屋里则逸出一首清吟,那是马致远的“拨不断”

“酒杯深,故人心。

相逢且莫推辞饮,

君若歌时我漫斟,

屈原清死由他恁。

醉和醍争怎?”

四年了

四年时间不算短,而游建成在“展家船坞”已羽翼丰满X,他果然发动了,而且一举摧毁了展家的基业!

这就是四年后的今天所发生的惨事!

现在

展千帆打算往一个地方去了

“你要冒险潜入鄂城?”陆翔青大惊失色。

展千帆手扶着舱柱,眺望江面。

此刻,午末交牌,江波潋滟,倒映岸柳翠堤,悠悠水流,迎送帆影,展千帆的面色凝重,他也带着几分悲凉之色,重重的凝望着远方!

六天前,展千帆由野枫林撤离而出,当时,梦禅决早已经用朱见琳的名义向展家船坞调来一艘最好的楼船,并且也通知了郭三柱随时待命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