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秘密(第5/9页)

艾雯很想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也许是某处室内,或者是至少比这里更温暖的地方,当然,没有人会监视姐妹的行踪,即使宗派也不会这样做。传统约束着每一个人,而白塔的传统严禁任何人直接质问一名姐妹做了什么,或者去了什么地方。菲德琳和舍麦丽很有可能去面对面地听取某个眼线的报告,或者去某座图书馆中寻找一本书,她们都属于褐宗,但艾雯总是禁不住要想起妮索说过的那些关于两仪师投奔爱莉达的话。最常用的逃跑路线应该是雇佣一条小船,驶向河中的塔瓦隆,岛上的码头一直都敞开着数十个小水门,能够容纳小船进入。但如果利用神行术,逃亡者就不必在骑马赶往河边和寻找船只时暴露行踪,只要一名姐妹带着对神行术的了解返回白塔,艾雯最大的优势就将荡然无存。而除了保持姐妹们对爱莉达的敌视态度以外,艾雯无法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必须让姐妹们相信,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但她还不知道结束这场战争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在距离神行术施放点不远的地方,艾雯拉住缰绳,皱起眉望向一顶补丁比评议会帐篷还要多的长方形的帐篷。一名两仪师正走到这顶帐篷前面,她只披着朴素的深蓝色斗篷,面孔深藏在兜帽之中,但她所到之处,初阶生和其他人都迅速地为她让开了道路。在帐篷门口,她停住脚步,看了门帘很长时间,才将它掀到一旁,走了进去。显然,她并不愿意这样做。艾雯从没有进入这座帐篷,她能感觉到有人正在帐篷中导引阴极力,导引的力量很微弱。竟然只需要这样一点阴极力,这让艾雯有些吃惊。不管怎样,玉座对这座帐篷的临时造访应该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艾雯很想去看看她吩咐的事情进展如何。

她在那座帐篷前下了马,却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难题,这里没有适合拴住戴夏的地方。只要玉座下马,总应该有人跑过来帮她扶住马镫,并为她牵走戴夏,但现在,只有她自己拉着马缰绳。一群群初阶生从她面前经过,却没有多瞥她一眼,大概她们只是将她当成一名来访者了。现在每一名初阶生都已经认识了营地中的见习生,但没有几个初阶生亲眼见过玉座,艾雯甚至还没有两仪师的那种光洁无瑕的面容。她苦笑一声,伸手探进腰间的口袋,只有圣巾能告诉她们自己是谁,让她们能够为自己牵上几分钟的马了。也许她们会将这条圣巾看成某种糟糕的恶作剧?一些来自伊蒙村的初阶生曾经要把圣巾从艾雯的脖子上扯下来,以免她受到惩罚,当然,现在她们都已经清楚了艾雯的身份。

帐篷门帘忽然推开,莉安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还在扣斗篷上的鱼形银别针。她的斗篷和骑马裙的上衣都是丝绸的,上面绣满了金银花纹,一双红色的手套在手背处绣着同样的花纹。在加入绿宗以后,莉安对于自己的穿着一直都不是很在意,看到艾雯,她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但她古铜色的面孔立刻恢复了平静。她稍作思考,便伸手拦住一名没有同伴的初阶生。初阶生去上课的时候,总是会以家庭为单位行动。“你叫什么名字,孩子?”莉安改变了很多,但她做任何事的时候依旧是那样干脆利落,除非她有意采取别样的态度。如果她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也许大部分男人都会任她予取予求,不过她没必要将这种优势浪费在女人身上。“你是在为某位姐妹做事吗?”

那名初阶生有一双浅色的眼睛,看上去已经接近中年,不过她嫩如羊脂的皮肤显然从没经受过田间劳作的风雨摧残。她先是张开嘴,仿佛吃了一惊,然后才恢复镇定,行了一个屈膝礼,熟练地用戴着连指手套的双手展开白色的裙摆。莉安的身高完全能与大多数男性相比,腰肢窈窕,姿态优雅,容貌秀丽,她同艾雯一样,没有那种光洁无瑕的面容,但她拥有这座营地中最广为人知的两张面孔之一。初阶生们都会充满敬意地看着她——一位曾经是撰史者,曾经被静断,又被治愈,恢复了部分导引能力的两仪师,而且,她还改变了自己的宗派!即使刚刚穿上白袍的女人们也都知道,历史中从未有过两仪师改变宗派的事情发生。不幸的是,失去的导引能力能够再次寻回,这件事同样已经被营地中所有的初阶生知晓。现在,当这些初阶生太过激进的时候,再警告她们这样可能导致自身静断、永远失去导引的能力,再也不可能得到披肩,她们已经不会那样惟命是从了。

“莱迪丝·穆罗,两仪师。”那个女人用稍带一点莫兰迪口音的声音尊敬地说道。她仿佛还想多说一点什么,也许是要给自己加一个头衔,不过进入白塔的第一课就是要明白,必须抛弃自己的一切过往,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艰难的一课,特别是那些曾经拥有过头衔的人。“我要去看我的姐妹,从我们离开莫兰迪开始,我就很少见到她了。”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和早已相互认识的人经常会被安排进入不同的初阶生家庭,这样能够鼓励初阶生结交更多的朋友,也会降低当一个人得知旧识的潜力超过自己时必然会带来的压力。“在下午之前,她都没有课,我也──”

“你的姐妹只能再等一会儿了,孩子。”莉安打断了她,“先为玉座牵马吧。”

莱迪丝愣愣地盯着艾雯,而艾雯也正好拿出了她的圣巾。她把戴夏的缰绳交给莱迪丝,然后掀起兜帽,将窄长的圣巾戴在肩头。在她的口袋里,这条圣巾轻得如同羽毛,但被挂到脖子上的时候,却仿佛山岩般沉重。史汪曾经说过,那种感觉就像每一个戴过这条圣巾的人都挂在它上面,不断地提醒着戴它的人责任与义务,艾雯完全相信史汪对此所说的每一个字。那名莫兰迪女子盯着她,嘴张得比刚才更大了,过了良久,她才想起要向艾雯行屈膝礼。毫无疑问,她早就听说玉座非常年轻,但她很可能想不到艾雯有多年轻。

“谢谢你,孩子。”艾雯以从容的态度说道。她曾经对称呼比自己大几十岁的人为“孩子”感到很奇怪,不过时间终究会改变一切。“不会很久的,莉安,你能否去为戴夏找一名马夫?我已经不再骑它了,而莱迪丝也应该被允许去看她的姐妹。”

“我亲自去找,吾母。”

莉安自然地行了一个屈膝礼,快步走开,没有再说一个字,以免别人怀疑她们在这里并不仅仅只是偶遇。艾雯对她的信任远超过爱耐雅,甚至雪瑞安,她对莉安无所隐瞒,正如同她对史汪那样,而她们的友谊则是另一个需要保守的秘密。莉安掌握着潜伏在塔瓦隆城中的眼线,虽然这些眼线依旧与白塔无缘,现在,他们的报告会直接呈交给艾雯,而且只与艾雯一个人联系。莉安现在非常适应自己大不如前的身份,而且每一名姐妹都欢迎她,因为她是静断能够被治愈的活证据。对于两仪师来说,静断曾经比死亡更加可怕。也由于现在她的力量变弱了,她的地位至少比营地中的一半姐妹更低。她们因此都会向她张开双臂,甚至经常在她面前谈论绝对不想让玉座知道的事情。正因为如此,当她走开时,艾雯根本没有瞥她一眼,反而给了莱迪丝一个微笑。那名初阶生红着脸,又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艾雯走进帐篷,摘下手套,别到腰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