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必须做的(第2/5页)

两仪师的面孔如同寒冰,双目喷出怒火,但佩林还是察觉到她的一丝颤抖,那让她额头上那颗白色的宝石也微微摇摆。佩林的鼻孔中渗入了鱼钩一样锋利的气味,这些并不是因为她害怕被智者带回去,而是因为佩林的冒犯。他已经愈来愈习惯冒犯两仪师,这非智者所为,但他看不到别的选择。

“你呢?”佩林问玛苏芮,“你也想留在索哈勃吗?”

这名身材苗条的两仪师以说话直率著称,虽然属于褐宗,但她在这方面却很像绿宗两仪师。现在,她只是平静地说:“难道你不会派伊达拉带我回去吗?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们并不总能自己选择该做些什么。”这让佩林忽然想起,他还完全不知道玛苏芮为什么要秘密去见马希玛。她是否在怀疑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这名两仪师的面孔上始终都带着那副漠然的面具。克凯林在走出索哈勃之后,脸上就一直都是一副无聊的表情,他显得很颓废,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事情,他的脑海中也不存在任何想法,但他的脊背一直挺得笔直,只有白痴到极点的人才会相信这名护法的表情。

随着太阳愈升愈高,索哈勃人继续着他们的工作,他们似乎想要在这样的劳作中忘记身边的一切,害怕只要一停手,恐怖的记忆就会回来。佩林觉得这是索哈勃人让自己产生的幻觉,但他又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些全都是幻觉。从远处看,那座城市还是那么晦暗,仿佛被一片灰云所笼罩。

到了中午,凯瑞安车夫清除掉高地上的一片积雪,点起小堆的篝火,煮起了清茶。他们壶中的茶叶都已经煮过三次,甚至四次了,这座城市里并没有茶叶。一些车夫看着那两座木桥,似乎考虑要进城去找些吃的,但只要瞥一眼那些还在筛检粮食的索哈勃人,他们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开始在自己随身的小口袋里搜刮燕麦和碾过的橡子,至少,他们知道这些食物还是干净的。有一些人在盯着已经装上大车的那些粮食,但那些豆子都还没有泡软,谷物也需要用营地中的大手磨碾成面粉才能吃。而且,厨师在加工它们以前肯定还要再把其中的象鼻虫挑拣一番,它们大概才能被称得上是食物。

即使最干净的面包摆在面前,佩林也没有任何胃口。当拉提安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喝一个被撞扁的锡杯中装的热茶。这名穿条纹黑外衣的矮个子凯瑞安人似乎并不是专程来找他的,实际上,他策马缓步经过佩林面前的小堆篝火,然后在一道向上的缓坡前拉住缰绳,皱皱眉,跳下了马背。他举起自己骟马的一只前蹄,皱起眉端详着它,当然,他在这期间两次抬起头,看佩林是否朝他走过来。

佩林叹了口气,将那个锡杯还给一位满头灰发、身材矮壮的女马车夫。她展开深褐色的裙摆,向佩林行了一个屈膝礼,又笑着向拉提安摇了摇头,就好像她本想对佩林说的话要比这个同乡的年轻人多十倍。尼尔德双手握着另一个锡杯,蹲在篝火旁,突然发出响亮的笑声,他笑得那么厉害,甚至不得不抹去眼角的一滴眼泪。也许他已经开始发疯了。光明啊,这个地方怎么会让人感到快乐?

拉提安站起身,单腿弯曲向佩林行礼,然后说道:“你好,大人。”然后他就像个傻瓜一样再次抬起了坐骑的前蹄,像他那样抓马腿,只会被马踢上一脚,不过佩林也没期待他有更聪明的表现。这个男孩先是学做艾伊尔人,将披肩长发系在脖子后面,模仿艾伊尔人发型,现在,他又玩起了间谍游戏。佩林伸手轻抚那匹骟马,让它安定下来,然后摆出一副饶富兴致的神情,开始端详那只没有任何问题的马蹄。不过那块蹄铁上的确有一点缺损,如果不及时更换,也许几天之内就会断开。他的手很想握住一副蹄铁工具,从他最后一次更换蹄铁,或者在铸炉旁工作到现在,仿佛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巴尔沃先生让我带话给您,大人。”拉提安低着头,轻声说道,“他的朋友出门去卖货了,不过可能明天或后天就会回来。他问您是否可以让我们暂时留在这里,等他见过友人再追上您。”他从马肚子下面看了一眼那些在河边筛检粮食的人。“不过看样子,您在那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佩林也紧锁眉头,俯视着河滩上筛检粮食的场面,然后又转过头,望向等待装货的大车队,其中已经有五六辆车拴紧了盖住货物的帆布篷,其中一辆大车里装的是修补靴子的皮革、蜡烛和其他杂物,但没有油,索哈勃的灯油就和那里的烹调用油一样,散发着一股恶臭。如果高尔和枪姬众现在带回菲儿的消息,该怎么办?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她呢?哪怕能找到一个确实见过菲儿、知道菲儿在哪里、能告诉他菲儿平安无事的人,佩林也愿意付出一切。如果沙度突然开拔该怎么办?“告诉巴尔沃,不要耽搁太长时间。”他恨恨地说,“至于我,我会在一个小时内离开。”

佩林已经做出了决定,大车可以暂时留下,走上一天的路程返回营地,奇雷因和他的绿盔骑兵负责守卫他们,以及禁止任何人过桥入城。那名海丹军官目光冷峻,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他向佩林保证,他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但不管佩林给了他什么样的命令,他很可能会返回索哈勃城,只为了让自己相信他根本不害怕。佩林并没有浪费时间劝阻他,首先,他要找到森妮德,严格来说,这名两仪师并没有真的藏起来。只是在她得知佩林打算返回以后,就公然将坐骑留给护法,自己躲进了大车队里。但这名肤色白皙的两仪师无法将她的气味隐藏起来,或者她能做到,只是不知道必须这样做才能躲开佩林。当佩林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的时候,她显然吃了一惊,而当佩林催促她回到她的坐骑和毅力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显得非常气愤了。虽然有这样的插曲,佩林还是在一个小时之内策马离开了索哈勃。穿戴红色盔甲的翼卫队依旧环绕着贝丽兰,两河人则围绕着跟随在三面旗帜之后的八辆大车。尼尔德一直面带不知所以的笑容,甚至还想和两仪师聊聊天,佩林不知道如果这个家伙真的疯了,他该怎么办。但当索哈勃隐没在高地后面的时候,他立刻感到全身一松,一种自己并未察觉到的紧张感消失了。但他的心中还有更多让他紧张的事情,焦躁的情绪一直在扭结他的肠子。贝丽兰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但这丝毫不能让他好受一点。

尼尔德的通道将他们从白雪皑皑的原野带到了幽深密林中的那一小片空地上,一步便跨越了十二里的路程。佩林没有等到那几辆大车出来,当他猛踢毅力的肋骨,向前奔去的时候,依稀听到了贝丽兰焦急的喊声,也许是两仪师发出的喊声,这种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