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誓言之杖所能做的(第3/9页)

“这还不够,史汪。”艾雯努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但这并不容易。她至少要怀疑,当那两名新晋两仪师接受她的命令,分别接近罗曼妲和蕾兰的时候,她到底让她们陷入了怎样的一种境地。她一直都需要知道宗派守护者们到底有什么图谋,即使现在也一样。但她对于她们两个也负有责任,她们是最早向她宣誓效忠的人,而且是出于她们自己的意愿,除此之外……“人们对于瑟德琳和芙芮恩的看法也会落在我身上,如果初阶生会对她们表示不敬……”当然,她不担心初阶生,但姐妹们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宗派守护者们。“史汪,如果两仪师怀疑我,那我将绝无统一白塔的可能。”

史汪用力喷了一下鼻息:“吾母,到现在为止,即使是蕾兰和罗曼妲也都知道,你是实质上的玉座,不管她们是否承认。她们不会把你看作黛恩·阿瑞曼,我想,她们正把你看成是另一个埃达娜·诺瑞格纳。”

“但愿如此。”艾雯冷冷地说。黛恩被看作白塔的拯救者,在邦雯企图控制亚图·鹰翼的计划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时力挽狂澜的人,埃达娜则被认为是令牌和圣巾的历代主人中最具政治技巧的一个。她们都是非常强大的玉座。“但就像你提醒我的那样,我必须确保自己不至于成为伸恩·重柯。”伸恩在开始时是一位强势玉座,以铁腕手段管理白塔和评议会,最终却成为了一个傀儡,只能听凭别人摆布。

史汪赞许地点点头。她教过艾雯许多关于白塔的历史,而且她经常会向艾雯提及犯下致命错误的玉座,包括她自己。“但这是另一回事了。”她喃喃地说着,用手指轻敲那张纸条,“我会让瑟德琳希望自己还只是一名初阶生,还有芙芮恩!我发誓,如果她们以为能靠这种手段摆脱责任,我会像对付码头上的鲈鱼一样,把她们的肠子掏出来!”

“掏出谁的肠子?”刚走进结界的雪瑞安问道,一股冷风也被她带进了帐篷。

艾雯的椅子几乎又要倒在地毯上,她真需要一张不会在她稍有动作时就要叠起来的椅子。她敢打赌,埃达娜肯定不会总是想要抽筋一样地打哆嗦。

“与你无关。”史汪平静地说着,将那张纸放到一只桌灯的火焰上,纸条迅速燃烧起来。当火苗靠近史汪的指尖时,她双手将纸灰揉碎、掸掉。只有艾雯、史汪和莉安知道芙芮恩和瑟德琳的任务。当然,那两名姐妹自己也知道,而她们不知道的东西却更多。

雪瑞安以同样的平静接受了史汪的拒绝,这名火色头发的女人似乎已经完全从评议会时的崩溃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至少,她已经恢复了外表的威严。看着史汪烧掉那张纸条,她眼角稍稍上翘的眼睛里掠过一抹犀利的光芒,但她碰了碰肩膀上的窄圣巾,仿佛是在提醒自己身在何处。她不必接受史汪的命令。毕竟,如果艾雯这样对待自己的撰史者,未免就太严苛了。但她也很清楚,史汪同样不必接受她的命令。想到史汪现在的导引能力已经远弱于她,她肯定会感到更加气恼,更何况史汪竟敢公然向她隐瞒秘密,但雪瑞安还是必须忍受这一切。

雪瑞安也带来了一张纸,她将它放在艾雯面前的桌子上。“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提亚娜,吾母,我告诉她,可以由我将这个交给您。”

“这个”是一份关于逃亡者的报告。自从初阶生被组织成一个个家庭以后,逃亡事件已经不是每天发生了,甚至不是每个星期发生。亲人们彼此支持,度过一次次挫折与泪水,彼此劝阻不要犯下最严重的错误,比如逃走。今天的这份文件上只有一个名字:妮可拉·崔荷尔。

艾雯叹了口气,放下那份文件。她本以为无论妮可拉觉得自己有多么不得志,也会因为对于知识的贪婪而留下来,但不管怎样,艾雯对于她的这种结局并不真的感到难过。妮可拉太肆无忌惮,任意妄为了,只要是她认为对自己有利的,哪怕是恐吓胁迫也在所不惜。她的逃亡很可能得到了别人的帮助,爱瑞娜恐怕不会妨碍她偷窃马匹,让她们一同逃走。

艾雯突然注意到文件上的日期,实际上,这里有两个日期,后面还打着问号。与正式的文书和条约,或者是初阶生登记簿不同,这种日常文件很少会标注准确的日子和月份。不会出现诸如“于伊利安城签署,盖章,以及得到见证,拯救之月第十二日,仁慈之年……”之类的文字,这种报告的日期记录最多也只是某个节日之前或之后多少天。艾雯至今对于日期也不是很敏感,她不得不点了点手指,好算出妮可拉确切的逃亡日子。

“妮可拉是在三或四天前逃走的,雪瑞安,提亚娜却直到现在才提交报告,她甚至还没办法把日期确定下来?”

“妮可拉的亲人为她做了掩护,吾母。”雪瑞安遗憾地摇摇头,奇怪的是,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带着一点笑意,她似乎觉得这很有趣,甚至值得赞赏。“显然不是因为她们爱她,她们乐于见到这个孩子逃走,并且害怕她会被捉回来。她的预言异能让她变得专横跋扈,恐怕提亚娜已经对她们深感恼怒,今天以及随后的许多天里,她们可能都无法安坐在课堂中了。提亚娜说,她打算每天都用一顿皮带代替她们的早饭,直到妮可拉被找到。但我想,她也许能从宽处理她们。毕竟妮可拉已经逃远,想要找到她一定颇费时日。”

艾雯微一抽搐。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去初阶生师尊书房时的情形,那时的初阶生师尊还是正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雪瑞安对待自己的学生们相当严厉,每日一次的鞭打当然是严苛的惩罚,不过掩护逃亡者绝对是比夜间偷溜出宿舍或者一次恶作剧严重百倍的过失。她将那份报告推到一旁。

“提亚娜可以处理这件事。”她对雪瑞安说道,“姐妹们对于我的梦有没有什么不同的说法?”她做过那个关于霄辰人进攻的梦以后,第二天早晨就公布了它的内容,而众人对此都只是漠然置之。显然是因为爱耐雅猝死对她们造成的影响还未减退,这件事足以让所有人感到震惊。

雪瑞安没有回答艾雯的问题,只是清了清喉咙,又稍稍抚平了她的蓝色条纹裙摆:“您也许还不知道,吾母,妮可拉的亲人之一正是蕾铃·艾玲,她来自伊蒙村。”艾雯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您原谅那整个家庭,没有人会认为您对一些人有特别的照顾。而无论提亚娜是否会对她们有所宽容,她肯定还是要实施严厉的惩罚,她们会受很多苦。”

艾雯小心地靠进这把不太安稳的椅子,朝雪瑞安皱起眉。蕾铃几乎和艾雯同岁,她们是一同长大的亲密朋友,她们曾经会连续几个小时待在一起,闲聊玩耍、一起练习编辫子,为妇议团认可她们成年的时候做好准备。尽管如此,蕾铃是伊蒙村人中极少有的认同艾雯是玉座的人,她对此的表示就是和艾雯保持距离。难道雪瑞安真的以为她会私下特别照顾蕾铃?就连史汪似乎也对此有所保留。“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雪瑞安,管理初阶生是初阶生师尊的职权范畴,除非有女孩遭到无辜的虐待,否则我不应插手。但你显然没有提出这种情况。而且,如果今天蕾铃认为她就算是帮助逃亡者也不会受到惩罚——请注意,她是在帮助逃亡者,雪瑞安!那么明天她又会干出什么事来?如果她有足够的进取心,能坚持下去,她终能得到披肩。我不会引领她走上因为行为不端而最终遭到驱逐的道路。现在,她们对我的梦到底有什么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