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女巫(第2/9页)

“其他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伊罗娜说。“就连加尔德都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呃,既然连加尔德都这么想,那就‘一定’是对的。”黎莎说着,两眼一翻。

罗杰在伊罗娜耳边喃喃低语,她再度大笑,注意力回到他身上。黎莎顿感松了一口气。

“说起魔印人,”厄尼说,“他上哪去了?史密特说又有一名信使代表公爵前来传唤他,但信使来那天他又消失得连影儿都没了。”

黎莎耸耸肩。“我想,他并不想去见什么公爵,他不认为自己是林白克的子民。”

“你最好劝他权衡清楚,”厄尼说,“我们村子没有像往年一样大量产木材。林白克对此十分不满。如果没有信使拖延一点时间,加之道路上积雪很厚,致使他无法派遣军队;但等到春雪融化后,林白克会要求答案,并且确认解放者洼地毫无条件地效忠于他。”

“是这样吗?”罗杰抬头问。“如果魔印人打算对抗林白克,很多村镇的居民多半会立刻加入他的阵营。”

“没错。”厄尼说。“其他小村落也一样,甚至有不少安吉尔斯堡的人民也是如此。魔印人只要大臂一挥就能掀起内战,这就是为什么他最好在林白克采取任何莽撞举动前表明自己的立场。”

黎莎点头。“我会和他谈谈,我在安吉尔斯也有事情还没处理完。”

“你唯一没处理完的事就在你的裙摆底下。”伊罗娜喃喃说道。罗杰突然呛得鼻孔中喷出酒来。伊罗娜得意洋洋地笑着,啜着自己的酒杯。

“至少我可以让裙摆保持在脚踝附近!”黎莎突然说道。

“不准你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伊罗娜说,“我或许不懂管理或恶魔学,但我知道你再过不久就会变成没人要的老女人。不管这辈子杀掉多少恶魔,躺进坟墓后你还是会后悔自己没有为世界带来任何生命。”

“我是镇上的草药师。”黎莎说。“难道不算是为世界带来生命?”

“薇卡也在拯救生命。”伊罗娜拿黎莎的草药师同行来作比较。“但她还是帮约拿牧师生了一大堆孩子。如果接生婆妲西有机会也会生一堆孩子,如果她能找到愿意闭上眼睛,并且保持坚挺直到在她温暖子宫中种下后代的男人。”

“妲西对我们镇上的贡献比你多,母亲。”黎莎说。她和妲西之前都是老巫婆布鲁娜的学徒,曾经水火不容,现在已尽弃前嫌。现在妲西或许算不上她最好的学生,但肯定是最尽心尽力的。

“胡说。”伊罗娜说。“我尽忠职守,为镇上贡献了你。你或许不知感恩,但我认为解放者洼地会让我的错误变成巨大贡献。”

黎莎无奈地皱起了眉。

“随便哪个白痴都看得出来你和魔印人有一腿。”伊罗娜继续说道。“而且你们俩都还很不协调吧——他在床上不行吗?”她问。“妲西在你爸不行时给他开过药方——”

“这太荒谬了!”罗杰在厄尼满脸通红时叫道。“黎莎才不会——”

伊罗娜不屑地打断他。“反正她又不会和你好。谁看不出来你对她有好感,但你不配,小提琴男孩,你自己也很清楚。”

罗杰的脸红得像胡萝卜。他张开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能那样和他讲话,母亲,”黎莎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每次都是我不知道!”伊罗娜尖叫道。“好像你可怜的母亲就是蠢得看不见照在脸上的阳光!”她豪饮一大口酒,蒙上一层黎莎早已熟知的恐惧阴霾。

“我可是知道那首关于魔印人在你被强盗丢在路边后找到你的歌谣内情。”伊罗娜说。“我知道男人在没有人阻止他们时会如何对待我们这样的女人。”

“母亲!”黎莎警告,一脸严肃。

“那并非我希望你失去童贞的方式,”伊罗娜说,“该来的总会来,我还是希望你想开些。”

黎莎一掌拍在桌上,瞪着自己母亲。“拿你的斗篷,罗杰。”她说。“天要黑了,我们和恶魔在一起会更安全。”她将空白书本放进背袋,背上肩,然后从门旁的短桩上取下绘满魔印的斗篷,披在自己肩上,以魔印银针固定在脖子前方。

厄尼走过来,摊开双手致歉。黎莎在罗杰披斗篷时拥抱父亲。伊罗娜仍然坐在餐桌旁喝酒。

“不管有没有魔法斗篷,我都希望你不要在天黑后出门。”厄尼说。“你的地位无人能取代。”

“罗杰带着小提琴。”黎莎说。“如果被恶魔发现,我除了隐形魔印,还携带了火焰棒。我们很安全。”

“你可以利用巫术控制整支地心魔域的大军,却赢不了一个男人的心。”伊罗娜对着杯子嘲讽道。

黎莎不理她,戴上兜帽,迎着黄昏走了出来。

“这下你相信我了吗?”她在走上回镇的大道时间罗杰。

“看来我欠你一枚金阳币。”罗杰认输道。

黎莎和罗杰朝镇中心的方向赶去。他们呼出来的热气在寒冬中结成白霜,但他们斗篷上穿着皮草,足以御寒。一路沉默,只有积雪在鞋底下嘎吱作响。

自从被伊罗娜戏谑后,罗杰一句话也没说。他垂着脑袋,将脸深埋在长长的红色卷发中。他的小提琴放在琴盒里,挂在七彩斗篷下。但她从他不停伸屈手指的动作中看出他很郁闷,想发泄,每当他心烦意乱时就会浸泡在小提琴音乐里。

黎莎知道罗杰喜欢自己——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镇上有半数女人认为她一定是疯了才不好好珍惜他。为什么不?罗杰有俊俏而带着稚气的面孔,还有过人的机智。他的音乐美得难以形容,而且可以在黎莎情绪最低落时哄她。他曾不止一次明确表示他愿意为她而死。

尽管努力尝试,黎莎还是没法以爱人的眼光看待他。罗杰至今未满十八,比她整整年轻十岁,只能做她的朋友。从许多方面来说,罗杰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唯一信任的人。他是她不曾拥有的弟弟,她不希望伤害他。

“你的学徒坎黛尔昨天来找我。”黎莎说。“其实她是个美丽的女孩。”

罗杰点头。“也算是我最有天赋的学徒。”

“她问我会不会煮催情药水。”黎莎说。

“啊!”罗杰大叫。接着他突然停步,转头看她。“等一等,你会吗?”

黎莎大笑。“当然会,但我不会告诉她。我给了她一剂甜茶,教她与心仪的人分享。当心她端给你喝的茶哦,不然你可能一整个晚上都在和她接吻。”

罗杰摇头。“永远不要和学徒乱来。”

“另一句艾利克大师的名言?”黎莎讽刺道。

罗杰点头。“而且我可以很高兴地说他恪守这句名言,我听说公会里不少学徒没有像我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