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钟信给乔琬和骆凤心安排的住处名叫弄梅馆,乔琬进来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她们这里离软禁曲昌的竹贤苑不远,都在刺史府比较偏僻的位置,跟刺史府的主体部分隔了一条景观溪,唯二的通路回廊和小桥都有士兵把守,也算在某种程度上将她们跟住在刺史府的灾民们分隔开来。

乔琬刚一踏出房门,守在院子里的两名士兵就一左一右伸着佩刀拦住了她的路。

“干什么?”其中一人喝问道。

乔琬以手掩唇娇嗔道:“这么凶干什么?在屋里闷得无聊,出来赏赏月也不行么?”

“赏什么月,回去回去!”两人说着就要动手推乔琬。

“哎哎哎!”乔琬往侧面错了一步,边后退边说,“我警告你们,不要随便碰我啊,我家小君脾气不太好,你们要是敢碰我,她一准剁了你们的手指头。”

“是吗?”那两人听了乔琬的话,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我倒要看看脾气有多不好?”

“钟少爷让我俩在院子里守着不能进屋,但是你自己跑出来,就不怪我们哥俩了……”

乔琬看着他们这样,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出了狗血剧里常见的一幕,她忍着笑意继续带着这两人往墙边退去,假意害怕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喊人了哦……”

可惜的是那两人没有机会说出“你喊呀,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狗血台词,就被悄无声息从房中出来的骆凤心一手一个一齐从背后放倒了。

“嗨呀,都说了我家小君脾气不好了,做什么不肯相信我呢。”乔琬颇为遗憾地拍了拍手,上前挽住骆凤心的胳膊,“走吧。”

骆凤心弯腰捡一把佩刀,冷冷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怎么了?”乔琬莫名其妙。

“剁了他们的手。”骆凤心面无表情。

“哎哎,我说着玩的,没碰到我。”乔琬拉了一下骆凤心。

骆凤心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没碰到你,要是碰到你了就不是剁手了,剁了他们的头!”

乔琬闻言笑弯了眼,连连把骆凤心往外推:“好了好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少惹事。走吧,快去快回。”

两人进城之前就防备过有意外,骆凤心事先在铠甲里穿了一身夜行衣,以免半夜穿铠甲行动弄出声响来。此时她脱去了铠甲,把捡来的佩刀插在腰间,托着乔琬爬上院墙,然后自己一个勾手翻了过去,又从外面把乔琬接下来。

两人藏身在回廊侧方的矮灌木后面,一路猫着腰避开守卫,没多久便摸到了竹贤苑外面。

竹贤苑跟弄梅馆的格局不太一样,外面不是砖砌的院墙,而是用竹子扎成的一人高的篱笆,透过篱笆的缝隙,可以看到两名士兵正在院中打着瞌睡。

骆凤心让乔琬留在原地,自己先翻进去将那两名士兵打晕,然后再接了乔琬过去。

夜色掩盖了两人的行踪,外面巡逻的守卫并没有发现这一路上的异状。乔琬和骆凤心蹲在角落里,等巡逻的人走了以后才出来轻敲了房门。

“谁?”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乔琬没有答话,又敲了敲门。

“谁在外面?”屋里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乔琬确定了声音的主人是曲昌没错了,她靠在门边轻声答道:“曲督查,是我,乔琬。”

房门开了,曲昌看到乔琬和骆凤心出现在此,脸上露出了既惊且喜的表情,他迅速将两人放进了屋,又探头瞧了瞧外面,确认没被人发现以后关上了房门。

“乔御史!你来了就好了,你来了可太好了!”门一关上,曲昌就激动地在房里走来走去,要不是考虑到男女有别,他这会怕是都要抓上乔琬的手来表达自己的欣喜了。

曲昌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岷州,尚且不知道乔琬被封为郡主的事,还按着原来的官位称呼乔琬。

从前乔琬还是御史中丞的时候他便是乔琬的下属,如今虽然升了官,见了乔琬还是习惯性地把她当自己的上司看。整个御史台的人都知道乔御史最是足智多谋,今番乔琬来此,曲昌觉得岷州这僵局总算是有救了。

几句话叨叨完,曲昌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又给骆凤心行礼道:“公主殿下。”

“曲督查无须多礼。”骆凤心虚抬了一下,直入正题道,“我二人深夜来此,是想问问曲督查来到岷州后如何了,而钟信一伙人占据了千阳城后又发生了何事?”

“两位且坐下听下官慢慢道来。”曲昌引着二人来桌边坐下,又将灯烛挪了挪,确保不会有影子投到窗户上,然后回到桌边坐下道,“是这样的,下官自得了陛下的旨意后一路马不停蹄赶来岷州,快要抵达千阳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山贼劫道……”

当时随曲昌护送粮食的共有一千余名禁军,而那伙山贼人数非常多,据曲昌估计至少有三五千人,这些人不像是来自同一个山寨的,很有可能是得知朝廷派粮赈灾的消息,几个匪寨联合起来袭击。

他们不敌那伙山贼,且战且退,后来钟信带人从城中杀出,击退了那伙山贼,但是粮食却被那些山匪抢走了一半。

“……下官自进了岷州便跟御史台几位查案的同僚分了道,京中想必还不知此事。”

“确实不知,如此说来,城中余粮比我们预计的要少……”乔琬道,“我有一事不太明白,今日我与殿下在城中查探,见到钟信的发粮方式特别古怪,曲督查可知这其中的原由?”

乔琬将发粮的场景描述给了曲昌听,曲昌听后奇道:“这下官倒是不清楚,下官自进入千阳城后,当晚便被软禁到这里来。不过……”

“不过什么?”乔琬追问。

“不过下官那日曾见那个钟信跟他手下几人发生过争执。”曲昌回忆道,“下官隐约听见钟信跟人说‘咱们是义军,怎么能干这等强盗行径’,然后有人又说‘抢便抢了,大伙儿饿了这么久,还不许吃顿饱饭不成’。”

乔琬感觉好像抓到了问题的关键,急忙问道:“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下官只听到了这一句就被人押走了,私下一直琢磨着是不是他们这伙叛军内部还有些矛盾,是以印象深刻。”

“‘强盗行径’……这样倒是说得通了。”乔琬沉吟了片刻,对骆凤心道,“我之前听闻钟信并非出身贫寒,加之又说他性情像他的父亲,素有侠义之心,所以想不通他的这些决策。但如果这些决策并非出自他的意愿,或者说是被逼无奈……”

“有可能。”骆凤心是领兵之人,听乔琬一说也便明白了,“统率百十余家丁与统率千余士卒不同,而统率千余士卒又与统领万军不同。钟信从未统领过这么多人,这些灾民在危急时刻或愿听命于他,以求取一个活命的机会,而一旦危机解除,就未必肯再受约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