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你真是个天使(第6/11页)

“那么,你是怎么听说议员先生的呢?”艾伯丝尽力掩饰不耐烦的情绪。

“我妈妈在跟韦斯·韦斯特竞争,他是一名房地产销售商。韦斯·韦斯特在辩论时低声说了‘阿维娃’,我听见以后到谷歌搜了一下,然后我就决定到迈阿密来了。”

“韦斯·韦斯特听着像是个浑蛋。”艾伯丝说。

露比笑了:“摩根夫人说大家不应该把‘浑蛋’当作贬义词用,因为这样就把一种女性卫生用品变成了贬义词。她说灌洗器本身并没有错,它唯一的过错在于灌洗阴道会导致形成不健康的阴道环境。”

“摩根夫人是谁?”艾伯丝手机的闹钟响了,她在包里翻找起来。

“摩根夫人现在是我的敌人。为什么你觉得韦斯·韦斯特是个浑蛋?”露比问。

“我和议员先生与对手竞争时,要想好哪些手段可以用来打击对手,哪些手段应该弃之不用,对手有男有女,不过通常是男人。我们从来都不耍手腕,因为这样很下作。韦斯·韦斯特小声说‘阿维娃’就是这种行为。他那样做是为了扰乱她的阵脚,让她一时无言以对。这种行为说明他是个软弱而没有底线的候选人,恐怕也不会是位好镇长,即便是在艾力森泉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也一样,你别介意,”艾伯丝关了闹钟,“该死,”她说,“我大约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到午餐会去发言。而亚伦现在在华盛顿。”

小女孩的希望落空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他今晚会回来的。事情还没糟糕透顶,不过我得先想想这段时间该怎么安置你。”

露比揪弄着袖口的一根线头:“或许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这种活动无聊透顶。”艾伯丝说。

“我知道。我参加过很多午餐会,面包总是不新鲜,不过有时沙拉还是可以下咽的。主餐大多很难吃,除了甜品。一份好甜品的作用就是骗你忘记之前吃的主菜有多糟糕。”

“这是你妈妈教你的吗?”

露比耸耸肩膀。

“要是我不用参加就好了。”艾伯丝说。

“要是逃掉这场午餐会,你想做什么呢?”露比问。

“我会去看电影,”艾伯丝说,“我会买一大桶爆米花,我会给我朋友阿莱格拉打电话,放完预告片我就睡觉。我最喜欢在电影院睡觉了,而且我这几个月都没睡好。但那是不可能的。好了,假如我带你参加午餐会,要是有人问你是谁,怎么办?”

“我就说我是未来女子领导人项目的成员,正在跟着你学习。”

“这个瞎话编得真熟练,露比,”艾伯丝说,“你考虑过从政吗?”

“没有,”露比说,“我觉得我不擅长。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我——我是说我的同龄人。”

“大家也不怎么喜欢我,”艾伯丝说,“不过,我很喜欢你。我们才刚刚相识,我就觉得你非常讨人喜欢。相信我,我有很多个理由可以不喜欢你,这就说明你确实格外招人喜欢。好,你和我一起来吧,不过我们得先打个电话。你的家人肯定想知道你还活着。你有没有你外婆的电话?我记得她就住在这附近。”

露比说她不认识她外婆。

“你不认识瑞秋·格罗斯曼?”

露比摇摇头:“我一个姓格罗斯曼的人也不认识。你不会给我妈妈打电话吧?”

“你开玩笑吧?全世界我最不想通电话的人就是你妈妈。”艾伯丝说。

艾伯丝在塔莎桌上留了一张便条,让她查出瑞秋·格罗斯曼的电话。

艾伦图书馆的停车场里,艾伯丝匆匆忙忙地画着眉毛。

“其中一条有点高了。”露比说。

“闭嘴,埃尔梅德。”艾伯丝说。

“对不起,”露比说,“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哦,哎呀,”艾伯丝说,“我不是在说你。我把你当成别人了。”

“一个叫埃尔梅德的人,”露比说,“我喜欢这个名字。这是西班牙语吗?我对语言很感兴趣。我有一个印尼笔友。”

艾伯丝把左边的眉毛擦掉,重新画了一遍:“好点儿了吗?”

露比看看她:“好点儿了。”露比又看了看她,“这样你像是挑着一边的眉毛,好像对什么事情不太满意。”

“差不多就行了,”艾伯丝说,“进去吧。”

“你的朋友是男生吗?‘埃尔’一般代表阳性。”

“我不确定。”艾伯丝说。

“我学校里有个老师也是这样。”露比说。

“什么样?”艾伯丝说。

“变性人。”露比说。

“不,不是那样的,”艾伯丝说,“我的朋友是只鹦鹉。”

“哦,哇,你养了一只鹦鹉!我能看看吗?”

这时她们走到了门口,艾伯丝的校友会负责人让娜向她们走来。“莱文太太,你好!多谢你参加这次活动!”校友让娜大声说道。

让娜身穿松松垮垮的黑色羊毛开衫和松松垮垮的黑色连衣裙,松松垮垮的衣物仿佛是她抵御外界的屏障。长发凌乱,用椰子油洗过但没有染色的让娜;脚踩实用的木底粗跟拖鞋的让娜;身上散发着昂贵香皂味却从不用香水的让娜;在校友会里为高档玻璃杯和标价虚高的旅行大把投钱的让娜;养了两条惠比特犬、两只小猫或是几只乌龟的让娜;只购买公平贸易巧克力的让娜;加入一个没人能读完一本书的读书会的让娜;主要靠游泳锻炼身体的让娜;不穿牛仔裤,只穿有机纯棉宽松长裤的让娜;暗恋议员先生,并对他与实习生所做的勾当永远无法释怀的让娜。艾伯丝认识形形色色的让娜。她真羡慕那些让娜啊。

“让娜,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尽管艾伯丝并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这个让娜,但是明智的做法是永远假设你之前跟这个人见过面。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被人认错总比被人忘得一干二净要好些。

“那天多棒啊。”让娜说。

“太棒了,太棒了。”艾伯丝应和道。

“那天气!”让娜说。

“那天气!”艾伯丝笑着说。

“那天气!”露比模仿道,接着她用手捂住了嘴,“抱歉,”露比说,“被你们俩一描述,我感觉自己也身临其境。”

校友让娜看了一眼露比:“你是谁?”

“她是我的辅导对象,是……”艾伯丝努力回忆项目的名字。

“是未来女子领导人项目的成员。”露比接上话茬。

“FUGLI项目。”艾伯丝说。

“是写成fugly吗?”校友让娜问,“真是个倒霉的名字。”

“其实我们不会这么说。严格地说,是FGLI,”露比解释道,“不过FGLI的口号是‘拥抱丑陋’。我们的社会长久以来都在通过‘相貌丑陋’的评价抹杀女性的声音,剥夺女性的自信心。所谓拥抱丑陋,就是在说,我们不在乎自己在外人眼中是否光鲜靓丽。我们自信强大、聪明睿智,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