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选译(第4/4页)

也许这是一种病态心理吧,我把一堆堆的[别人的]来信,一封又一封地全都扔进了炉火里。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又写了几首诗,你们男人就觉得这挺好玩,写封信去,看看有什么新鲜事,……那么多来信,还抵不上一天里有那么一会儿照射进来一道狭狭的阳光;躺在地板上的弗勒煦把鼻子伸进了阳光里,它的两只耳朵还只能留在阳光外。……我很感谢弗勒煦,它不知厌倦地宁可整天伴着我,不下楼去。它太抬举我了。我也有理由感谢我家里的亲人们,不让我感觉到我对于他们是一个负担。

……我写那封信,允许你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你知道吗,泪珠从我的眼里簌簌滚下来——为什么哭,我也说不清;也许一半是为了神经紧张罢了。接着我就恼你,为了你象别人一样要求看我;我又恼我自己,为了我做不到象拒绝别人那样拒绝你。

星期五(邮戳1846,4,3)

最亲爱的,你送来的那些花,使得整个室内象是四月里的光景,这些花,色彩多么丰富啊,而且越开越盛,当我们靠近阳光的时候。……我喜欢多云半晴的四月天,就象我们英国这个季节的天气,而吹来的是西风或者南风——我喜欢这种天气,我感到舒服。我鲜明地记得,过去我经常在那些湿漉漉的青草中散步着,或者在那些几乎深可没膝的野草中间“蹚”过去,那时头上有阳光照耀,一阵风吹来使得周围一片青翠明亮起来,或者暗下来。

但这都不是幸福,最最亲爱的亲人呀。幸福并不随太阳或雨水而来。自从我得病以后,未来的大门好象当着我的面关上了,而且锁上了;我为了节省些气力,并没把这门一直敲打下去。我本以为我算是幸福的,因为我在死亡面前竟是十分平静。现在,自从我成长为一个妇人以来,第一次懂得了和死亡分开来的生命,懂得了那没有哀怨的生命……

你的亲人

巴。

星期二晚上(邮戳1846.8.19)

说真的,亲爱的,对于我天下只有一件事是奇迹,那就是你爱上了我。除此之外,苍穹覆盖之下,阳光普照之处,什么事都是稀松平常,都是理所当然,不足为奇了。即使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骑着一头金蹄子大白象,在天堂里漫游,我想我也会不当一回事儿吧,挥动着手里的缰绳,而只是出神地惊叹着发生在前世的那一段奇迹。……

我,是属于你的。

关于一封被退回的情书

女诗人的信(邮戳1845,11,6)

…………

现在,也不必为一个简单的归还问题而转弯抹角了:我能讨回我那封信吗?——那封信是属于我的——我是说,假使你没有把信毁了,没有为它很久很久以前的罪过而惩罚它。如果信给毁了,那么由于我的罪过,而只能失去它了。如果还没给毁掉,那我是可以要回的,不是吗?这不是我的信吗?我不能讨回吗?——是我把那封信退回去的,现在转过身来又要讨回了,这是进一步的赎罪。现在我这样请求,还不够低声下气吗?假使没有给毁了的话,就立即把它送来吧——不要耽搁到星期六了。

祝福你,亲爱的,最最亲爱的——

我永远是属于你的。

回信

这封回信没有日期,女诗人的上封信的日期是“星期三”,下一封信是“星期四晚上”(邮戳1845,11,7)。

…………

难道你以为那封不得体的信在给退回来之后,还能容许它多存在一分钟吗?我把它烧了,还嚷道:“烧得好!”可怜的信!假使当时有人对我说,我将来会比目前爱你更爱得深,那我一定要大生其气,认为受到冒犯了。人们说:“活到老,学到老”;我说:“活到老,爱你到老!”最最亲爱的,爱你的——

R.B.

  1. 坎宁(J.Kenyon),女诗人的远房表兄,又和白朗宁是世交。两位诗人的结识,他在中间出过一份力。白朗宁夫人把她的长诗《奥萝拉•莉》(1856)献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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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泰尔(Tyre),古腓尼基的商业城市,在中亚西岸,沿地中海。迦太基(Carthage)在非洲北岸,临地中海,古代商业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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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布封(deBuffon1707—-88),法国自然学家,“文如其人”(Lestylec’estl_homrae)—语出自他的著作《论风格MDiscourssurleSty-le,17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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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雪花(snowdrop),一种球茎植物,常在融雪的地上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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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据说古代安息军队临退时于射回头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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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女诗人的闺名,全称为“Elizabeth Barrett Barrett”,此为缩写:结婚后,E.B.B.是“Elizabeth Barrett Browning”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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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这该是说三月里刮的风一阵冷、一阵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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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帕拉司塞斯(Paracelbus),白朗宁同名诗剧中的主人公,到处浪游,探索人生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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