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芟

【题解】

这是周王春天籍田时祭祀社稷的乐歌。《毛诗序》：“《载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郑笺》：“籍田，甸师氏所掌，王载耒耜所耕之田，天子千亩，诸侯百亩。‘籍’之言‘借’也，借民力治之，故谓之‘籍田’。”古代“籍田”，是天子亲耕的仪式，既向祖宗和天地百神祈求丰年，也表示对农耕的重视。《孔疏》：“《载芟》诗者，春籍田而祈社稷之乐歌也。”但诗中并没有籍田场面的描写。孔颖达解释说：《毛序》说的是丰收的缘由，而诗只说年丰，所以“经、序有异”。孔说可参考。从内容上看，此诗叙述了从耕耘到收获的全过程。对农事的描写非常生动，孙鑛说：“语不多而意状飞动。”读来确有此感。这也和诗中多用叠词很有关系，如泽泽、驿驿、厌厌、绵绵及有嗿、有依、有略、有厌、有实的运用，不仅读来朗朗上口，在形象上也增加了想象的余地，给人以美的享受。

载芟载柞[1]， 其耕泽泽[2]。 千耦其耘[3]， 徂隰徂畛[4]。 侯主侯伯[5]， 侯亚侯旅[6]， 侯彊侯以[7]。 有嗿其馌[8]， 思媚其妇， 有依其士[9]。 有略其耜[10]， 俶载南亩[11]。 播厥百谷， 实函斯活[12]。 驿驿其达[13]， 有厌有杰[14]。 厌厌其苗[15]， 绵绵其麃[16]。 载获济济[17]， 有实其积[18]， 万亿及秭[19]。 为酒为醴， 烝畀祖妣[20]， 以洽百礼。 有飶其香[21]， 邦家之光[22]。 有椒其馨[23]， 胡考之宁[24]。 匪且有且， 匪今斯今[25]， 振古如兹[26]。

【译文】

拔掉野草除树根， 田地耕过土色新。 千人并肩齐耕耘， 新田直到旧田畛。 家长带着大儿子， 叔伯晚辈也出动， 壮汉短工都出勤。 野地吃饭声音响， 丈夫夸妻饭菜香， 妻爱其夫有依傍。 犁头锋利犹如刀， 向阳田里耕种忙。 各类谷种播入土， 粒粒种子生机昂。 幼苗不断破土出， 壮苗先出头先扬。 禾苗整齐又茂密， 禾穗绵绵把头低。 收获季节人济济， 仓院谷物堆满地， 粮食亿万无法计。 清酒甜酒一坛坛， 丰收美酒献祖先， 百礼合洽都圆满。 美味佳肴散芳香， 呈现国家很兴旺。 醉人香气满屋飘， 老人安宁心情好。 此事不独此地有， 非独今年庆丰年， 从古至今都这般。

【注释】

[1]载：开始。芟（shān）：除草。柞（zé）：砍伐树木。

[2]泽泽（shì）：土松散润泽貌。

[3]千耦其耘：两人并耕叫“耦”，千耦言其多。耘，除草。

[4]隰（xí）：新开垦的低洼之地。畛（zhěn）：田间小路。此指田间有小路的旧田。

[5]侯：发语词，犹“维”。主：家长。伯：长子。《毛传》：“主，家长也。伯，长子也。”

[6]亚：仲叔。旅：众子弟。指晚辈。

[7]彊：身体强壮有余力的人。以：雇佣的劳动者。《毛传》：“以，谓闲民，今时傭赁也。”

[8]嗿（tǎn）：众人吃饭的声音。朱熹《诗集传》：“嗿，众饮食声也。”馌（yè）：送到地头的饭菜。

[9]思媚其妇，有依其士：《诗集传》说：“言饷妇与耕夫相慰劳也。”思，发语词。媚，赞美，喜悦。依，爱。一说倚靠。士，丈夫。

[10]略：形容犁头锋利。耜：犁头。

[11]俶：始。载：事，这里指耕作。一说：俶，指起土。载，指翻草。南亩：向阳地。

[12]实：种子。函：含，被泥土覆盖。斯：语助词。活：生气貌。

[13]驿驿：苗接连不断出土貌。达：指禾苗破土而出。

[14]厌：形容苗之茁壮。杰：特出，指最先长出的苗。

[15]厌厌：禾苗整齐茂盛貌。

[16]绵绵：茂密貌。麃（biāo）：《鲁诗》作“”，指禾穗上的芒。实指禾穗。

[17]载获：开始收获。济济：人众多貌。

[18]有实：即“实实”，广大貌。此指庄稼收获多，场上到处堆满了禾物。一说充实貌。积：露天堆积。

[19]万亿及秭：形容多，不是实指。万亿，十万为亿。秭，十亿为秭。

[20]烝：进献。畀（bì）：给予。

[21]飶（bì）：食物香气。

[22]光：荣光。

[23]椒：香气浓厚。三家《诗》作“馥”。馨：香气传得远。《说文》：“馨，香之远闻也。”这里指酒味醇香。

[24]胡考：高寿，这里指老人。

[25]匪且有且，匪今斯今：《诗集传》解曰：“言非独此处有此稼穑之事，非独今时有今丰年之庆。”

[26]振古：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