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赶尽杀绝之前,必须先放了“四大恒”(第2/13页)

吴棠打了一个冷颤:“难道这古平原是替太后在做生意?”

“我可没这么说。”苏紫轩自己端茶送客,就这么潇潇洒洒地走了出去,留下吴棠呆若木鸡地望着她的背影。

“哈哈哈!”听苏紫轩把见到吴棠的经过讲说一遍,古家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郝师爷赞道:“就是这最后一句话最妙,让他去猜,他又不敢去问,也没人可问,想破头也不得解。妙哉妙哉,汉书可以下酒,苏公子这句话更该浮上一大白。”

“此所谓对症下药,同为总督,曾国藩就不见得会买这个面子,可是‘西太后’三个字对吴棠来说,既是玉旨纶音亦是泰山压顶。有了这个护身符,保证吴棠不敢动武使蛮,法场中的那些人性命一时无忧。”苏紫轩点头道。

古平文急切地问:“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请苏公子再出一策,把我大哥救出来才好。”

“可惜此事如今成了僵局。诚如我先前所说,要是我能赶在白依梅插手之前,便向吴棠说了这番话,以他贪权求进之性,真的会把古平原放出来。其实他也知道,这事儿不合情理,古平原十有八九不是凶手,那再去缉凶便是,犯不着冒着触怒西太后的危险惹这么个人。可是眼下事情已经传开了,王命旗牌也请了,斩标都勾了朱,忽然把人放了,堂堂总督颜面何存,他也真是骑虎难下。换了谁,都不会轻易放人的。”

“苏公子,依你看接下来会怎样呢?”常玉儿问道。

“此刻吴棠必然派出人马去打听我说的事情是否属实,这不必管他,事情是真的,他打听出了结果,只有把我的话信得更实。问题是就算古平原真是西太后的亲信,他毕竟也没有免死金牌,事情到了这一步,要放人,就一定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换句话说,要给吴棠找个台阶下。”

“什么台阶,难道还真能到京里求西太后给道圣旨赦免古大哥?”刘黑塔瓮声瓮气道,“哼,事情明明就是李钦那狼崽子干的,连毒药都一模一样。要不然老子把他抓来换古大哥,反正砍一颗脑袋,砍他的便是。”

苏紫轩眼前一亮:“你这黑大个,看不出说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啊,我说什么了?”刘黑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法场行刑,请王命旗牌斩的是凶手。古平原既然不是凶手,那么咱们把真凶擒获,交给吴棠,此事不就化解了嘛。”

“对呀。”郝师爷一拍巴掌,“先前都想着怎么替古老弟保命,根本没空想抓凶手的事儿。现在事情既然僵在那里,干脆,咱们去把这案子破了。”

“好!”刘黑塔一跃而起向外就走,走到门边慢慢停下脚步,转回头尴尬地问了句,“怎么破?”

古雨婷忍着笑过来把他往回一推:“你呀,就别丢人现眼了。还是听苏公子的吧。”不知不觉间,这群人已然倚苏紫轩为智囊了。

“那艘盐船绝对不是古家的,这一点你们可确定?”苏紫轩问道。

彭掌柜点头道:“留在江宁的费掌柜已经将所有伙计盘查一遍,那日盐船根本就没有到过案发的村庄。”

“那便是说,船和伙计都是冒充的,船可以凿沉,也可以烧毁,伙计可以灭口,也可以远遣,连姓名样貌都不知道,短短时日内要找到这些人难如登天。不过有一个人,我们既知道姓名,也知道长相。”

“谁?”

“李安。他给李万堂下了毒,又抢走了李太太的鉆镯。他是唯一知道毒药来源,又能作证的人。找到了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毒杀二十几口人命的真凶。”

“官府一直在找他,案发第二天就发了带画像的海捕文书,可是至今都没消息。我担心这个人已经跑远了。”常玉儿叹了口气。

“不会。官府区区一百两的赏格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也足够吓住他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他毕竟在大户人家待过几十年,必定知道能买得起那副鉆镯的人,除了京城显贵,就只有江南的富豪人家。京城里面都是熟人,他绝对不敢去,只有在两江暂避一时,等风声过去,贱价卖了那副镯子,再远走高飞。”苏紫轩一番分析入情入理,连深谙刑名的郝师爷也连连点头。“要快点找到他,靠我们几个不行。”

“那靠谁啊?”古雨婷快嘴地问。

苏紫轩微微一笑:“有一样东西一定行!”

从第二日开始,古家从附近市集雇来几个刻工,将官府的海捕文书刻模子翻印,一口气印了万余张,贴遍了两江大大小小的城镇乡村,就见十几个人的小村子,村头村尾都各贴一张。海捕文书见得多了,让人们为之疯狂的是最后的赏格。

纹银十万两!

这么高的赏格,就算活到八十岁的老翁都一辈子没见过,谁找到李安,这笔银子就归谁所有。两江地界全都轰动了,人们放下手头的活计,开始漫山遍野,像过筛子一样搜寻着这个“财神爷”。在人们眼里,李安——已经不是什么毒杀主人的仆役,而变成了可以让人一夕暴富的藏宝。

这真是罕见的全家出动,上至拄拐而行的老人,下到年未总角的孩童,只要是能走路的,便不甘心待在家里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山上、田中、桥下,甚至是芦苇塘里,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就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城里人把一座城搜遍了就来乡下找,乡下人把田地都找遍了就进城搜,还有手脚快的村子抢先把本村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便开始去邻村找,邻村当然不让,从口角到械斗,从抡拳到挥刀,各地的知县、知府光是处理这样的斗殴案子,便忙得四处奔走狼狈不堪。

刘黑塔看着面前三十几个被五花大绑,跪在路上一个劲儿地喊冤枉的“李安”,他晃了晃脑袋,有点发傻。

“大爷,您看看,我们抓的这些人,哪个值十万两银子?”身边一群人在不断鼓噪,把刘黑塔的头吵得直发晕。

“这……”他凝目望去,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听身后苏紫轩走了出来,只扫了一眼,便道:“这些人都不是,都放了吧。”

“都不是啊?!”人群中发出叹息声。

“我说,这样下去能行吗?我听说连城里的捕快都不到衙了,自己领着一帮人去抓李安。”刘黑塔见苏紫轩转身要进客栈,迟迟疑疑地说。

苏紫轩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行,非此不可呢。那个李安我见过几次,从眼神中就能看出,也是个狡猾的人,只有这样才有抓住他的一线机会。”

“大爷……”被抓住的几个人起身过来,苦着脸喊道。

“放了你们怎么不走,难不成是想毛遂自荐。”苏紫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