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李东家,我和你签这契约!(第2/11页)

“看看,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乔鹤年看了一眼身着便服,在旁畏畏缩缩的盐城县令,怒斥一声。

“大人,天色不早了,是今晚就动手,还是等到明天一早?”

“明天!”乔鹤年毫不犹豫地道:“派人到各乡各镇去喊话,就说朝廷已经派了专差来办赈济,明日还要当场处置暴民案犯,请各乡各镇的耆老乡绅都来。”“是!”史管带很痛快地答应一声,下去分派人手。

一夜无话,众人就在县衙安歇,等到天快亮时,史管带派在门口守夜的士兵忽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禀告说昨晚被派去的官兵已经回来了。等把人叫上来一看,乔鹤年等人都吃了一惊,就见这些士兵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脸上却都有庆幸之色。

“标下带人好不容易逃了性命,有几个弟兄被打得人事不知,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带队的是个哨长,说着说着号啕大哭。

“真是反了!”史管带勃然大怒,“动手的有多少人?”

“不知道,到处都是人。”那哨长咽了口唾沫,“他们还说要到县城里来,搞不好已经来了。”

史管带皱了皱眉,这才听见耳边遥遥有一片暴喝怒吼之声,他的脸色率先变了,他叫人架了梯子,爬上屋脊,拿过“千里目”向四周看了一看,手立时一哆嗦,向下叫道:“快,快封门!”

刘黑塔见官兵还在懵懂,几步冲到门口,眼前已是一片喊打喊杀的人海,桑叉、菜刀、斧头、镰、铡、锄、镐举得树林一样!县衙大门已经被烧掉了,根本挡不住这些人,刘黑塔怒吼一声,拽出九节鞭,左抡右劈阻挡着,回头大喊道:“快些给老子想办法!”

史管带赶紧指挥人去帮着堵门,回身道:“大人,没想到局势会如此,看样子这些人是铁了心要作乱,咱们赶紧撤出县城,请总督衙门加派人马来洗剿。”

“你说什么,洗剿?这都是朝廷治下的子民,你真当他们是土匪,要一个不留全数剿杀?”乔鹤年呵斥道。

他随即转脸瞪着盐城县令,阴沉着脸道:“我也做过县官,百姓如此愤怒,可见你平日作威作福,才让他们忍无可忍。你的应得之罪,自有朝廷按律处置,可是今日为了给灾民出气,本官不能不辱你,得罪了!”

说完,他一挥手,两边过来几个士卒,不由分说把盐城县令衣服全部扒掉。

“留一半人护住赈灾粮物,另一半把囚车推来当围挡,跟随我冲出县衙!”

“去哪儿啊?”史管带急急问。

“法场!”

等冲出县衙,往四面街上一看,真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人们眼睛都红了,街上到处都是喊着要“杀贪官污吏”的老百姓。

幸亏曾国藩派来的这几百士兵很得力,史管带也是老湘军了,打过几场硬仗,起初一阵慌乱过后,见乔鹤年一个文官都临危不惧,当然也壮了胆气,指挥士兵以囚车作为掩护,将乔鹤年、古平原和一干乡绅护在中间,慢慢向着那洋女人被杀的地方而来。

一路走着,不断有士兵被两旁的百姓拽出去,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锄头镐头纷纷落下,刚开始还听得嘶声惨呼,很快就没了声息。乔鹤年与古平原互相看看,都觉得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

还好不算太远,走了两条街便到了地方。史管带命人将囚车围成一圈,短刀在前,长枪在后,布了一个阵势,然而百姓见他们停下脚步,更是不要命地往前冲,眼看这阵只能抵挡一时,史管带急得额头热汗直冒。刘黑塔圆睁二目,握紧了九节鞭,挡在古平原身前,别的人他不管,自己的妹夫说什么也要救出去。

“张老爷,张老爷!”乔鹤年一把拉过他,厉声喊着。

“啊,啊!”张老爷哪见过这阵势,一路过来腿都吓软了,其余乡绅也是两股战战,面无人色。“大人,我、我可吓丢魂了。”张老爷哭丧着脸道。

“你把魂儿给我叫回来。去喊,扯着嗓子大声喊,就说修海塘的古东家来了!”乔鹤年一摆头,向着那些乡绅命令道:“你们也喊!”

这些人苦着脸,战战兢兢喊了两句,在嘈杂的人群中谁都没听见,就是听见了也没人理会。

乔鹤年真的急了,见士兵都在奋力抵抗,实在是一个人手都抽不出来,他把为防身而带的那口剑拽了出来,来到一辆囚车旁,让康七趴在地上给他垫脚,冲着那犯人被卡在囚车里的脖子猛一剑挥去。

剑到人头落!那血喷起来一尺多高,人头骨碌碌滚到地上,人群吓得全都往外一退。乔鹤年一不做二不休,连着砍了五个人的脑袋,有一个脖子甚硬,足足剁了三下才将人头砍落,血溅得乔鹤年满身满脸,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闪着阴寒的杀气。

不知什么时候,人群已经静下来了。人们虽然愤怒,想要你一拳我一脚,打死几个官兵出出气,可是乍然见到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接二连三地砍下人头,还是都看傻了眼。

何止他们傻眼,乔鹤年带来的这些人,史管带和那些官兵,古平原加上十个乡绅,全都呆若木鸡,震惊地看着浑身浴血,好似地狱里钻出来的活鬼一般的乔鹤年。

乔鹤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恶狠狠地用剑一指张老爷:“继续喊!”

“哎!”张老爷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张老爷等人把话齐声喊了三遍,古平原爬上囚车,向着四面八方一拱手:“我就是给南通修塘的古东家,大家也看见,我修的塘别说垮塌,就是一块石头都没掉下来。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把人也押在这儿,不把盐城的海塘修好了,我绝不离开此地。”

“各位乡亲父老,南通和盐城离着不远,我们几个大家想必都认得吧。”张老爷四面做着罗圈揖,涕泪横流:“我以身家性命作保,这位古东家说到做到,各位就信了吧。”其余众乡绅也不住地打着躬,好言好语央求着。

人们仿佛从疯狂中慢慢清醒过来,彼此交换着眼神,虽然依然是紧紧围着,可是手中的锄镐斧子却都放了下来。

“朝廷赈济已到,只要你们回家去等,本官保证,一日之内就让你们吃饱穿暖。”乔鹤年丢下宝剑,也爬到囚车上,大声宣布,“这次的事儿是有人煽动良善

与官府作对,尔等都是朝廷的顺民,一时受了蒙蔽不要紧,本官代表朝廷承诺,绝不追究。今天大家既然来了,正好看一看真正的凶徒是如何被朝廷正法的。”

乱了这一气儿,老百姓恢复理智,这才看向囚车里的犯人,却都不认得,别说不是煽动抢粮烧县衙的人,压根就不是本地人。

乔鹤年却不管那些,叫过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指着那些囚车让他们只管去砍,不多时,剩下的二十几个人头也都落地,地上的血积得跟小潭仿佛,那股血腥气弥漫在全城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