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之卷(第3/3页)

他爷齐了锄头,担了箩筐;他只管在脖子搭条毛巾,伺候那只沉甸甸的茶壶。壶嘴儿呼着烟,他爷回头说:“别挨肉,烫!”山路崎岖,壶嘴儿老吐水,他采几片桑叶,卷了卷,塞住壶嘴儿。早鸟啁啾,他搓个土团丢树,往上飞的是鸟,往下坠的是露珠子。他爷喊他:“尽野!”他用细胳膊往提梁一穿,蹦蹦跳跳赶上他爷。他说:“爷,喝茶!”他爷瞧他透透地:“喝茶?手酸了?哼!想做大事,慢脚细胳膊的!”

他爷卸了担,大拇指扣着壶提根,四指把着壶身,朝天一仰,壶嘴儿对着嘴,咕噜咕噜咽三口,喉结也转三下,俐落极了。他想学他爷仰茶,却泼了一身,他爷喝斥他:“还早咧!够你琢磨!”

他爷叹了气,支使别的话儿;他闷闷地跟着爷往山里走,心里却想着壶嘴儿。他爷住进土馒头后,他齐了锄头、担了箩筐往山里走,他会熬青草茶了,灌满小茶壶,就挂在扁担头。壶嘴儿老泼水,他修了个木塞子叫它闭嘴。早鸟啁啾,他没惹谁,可是鸟儿往上飞,露珠子往下坠。

塞小茶壶嘴儿的木塞子。

有时候,懂得闭嘴比懂得开口更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