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7页)

啊啊,是啊,这就是秀恩爱啊,我就是要大秀特秀!这是我的节目,谁也管不着。我才不管听众会不会一下子减少很多呢,我没开玩笑。

我可不是为了提升大家对我的好感才故意装出一副对老婆一往情深的样子的啊。其实,我是心里有鬼啊。以前我也做了很多蠢事。比方说,我说想要包装一个年轻的女歌手,就把在演唱会庆功宴上认识的女孩强行塞进哪个乐队里。然后跟事务所的高濑先生夸下海口说这孩子一定会红的,并打包票说预算一定很低。然后再对这女孩说,一定要学习一下南亚的音乐才行,进而把她培养成一个背包客,跟她说要去录制她在国外小镇上创作的音乐什么的,然后只带着这女孩一个人出国,也就是去蒙骗那些还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所谓的摇滚少女。不过,现在想想,对方也一定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总之,这种桥段作为我愚蠢人生的往事之一,有那么一段时间曾经被反复操练过。

那个时候,老婆基本上对我已经不闻不问了。实际上,当时美里也刚刚重新回到舞台音响的世界。恐怕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儿子草助了。那时候他还很小,可是爸爸却基本不着家,而妈妈把他往外婆家一丢,就出去工作了。过去简直就像一场梦啊,一想到那几年的事情,脑子就变得糊涂起来。可能这是一种逃避吧。哈哈。后来仔细一想,我那副吊儿郎当、放浪形骸的样子像极了爷爷的作派,于是自己也觉得厌倦了。

不过,并不是说我就这么轻易地改邪归正了。除此之外,我还曾和同行玩过几次小小的爱情冒险。搬回到这个镇子来也是为了和那些孽缘做个了断。啊,要是让老婆听到了这些可怎么办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希望她能听到这些。我到底在说什么呢?也许我这个人太自私了,但我还是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年纪也不小了,开始新的人生也未尝不可,有如此强烈的愿望也正是我的个性嘛。只是这件事我必须得到老婆极大的宽容,我现在可以说是变相地跟她撒了一次娇。

所以,说我租的公寓除了地基以外其他的部分已经完全没有了,我真不愿意相信。我回来打算在此度过后半生的城市全部被毁了,甚至有人说它现在还都泡在苦涩的海水里,这真的难以接受。这次的受灾范围很大,有很多听众都处于绝望之中,这一点我也不愿意接受。

这是谁下的诅咒吗?如果是的话,我就要反过来去诅咒他!我的对手是神吗?就算你是神,我也要告诉你不要乱来!我要掐住你的脖子玩命地摇,直到你的鼻子和嘴里都流出黏液。我要把你顶到天上去,看着你痛苦挣扎,听你大声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发出恐怖的尖叫。我要让你手脚慌乱,让你出丑,让所有人不再对你抱有敬意。我要把你折磨到快要断气时再用膝盖猛踢你的肚子,并把你带到山顶上,让你从那里看看这个城市。你这家伙有什么权力这么做?我要用这附近的扭曲折断的钢筋从你的小肚子扎进去,穿过你的内脏。就在你疼得弯下腰的瞬间,我要让你尝尝我的铁头功,一定撞得你口吐鲜血,把你的牙也撞飞几颗。我还要“嘎吱嘎吱”地搅动插在你肚子里的钢筋,你说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我还要把你直接用铁丝一圈一圈绑在树上,顺便用石头耐心地把你双脚的脚腕都敲折,让你永远也逃不掉。好了,你给我好好看着你做的好事!我要把你的眼皮撕下来丢给天上飞的小鸟,我要让你用那已经要掉出来的眼珠子、你那已经干涸起褶的眼珠子、你那已经深深映入这副惨景的瞳孔好好给我盯着看!如果各位听众跟我讲述的事情都真的发生了的话,如果我可以从这个树尖上下来的话,我一定要这么做。

哎?也有可能我的老婆并没有跟我一样感到如此愤怒。也许她只是对我的自私任性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在那个时候摔门而去到现在也不想联系我。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如何是好啊?我刚才说狠话把责任都赖在神的身上,其实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开始这么想了。

也就是说,也许我老婆现在正在想,冬助你这家伙不可以这么乱来啊!她正在想掐着我的脖子使劲摇,直到我的鼻子和嘴里都流出黏液。想着把我顶到天上去,看着我痛苦挣扎,听我大声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发出恐怖的尖叫。如果她说该被谴责的人正是我,我也无话可说啊。

“冬助!”

哎?

“哎呀,阿冬啊!”

是……?

“我啦,你老爸我啊!”

啊!

“我是洗礼名里带‘啪噼噗呸咆’[16]发音的浩一啊!”

大哥也来了。

“你这家伙把家里的事都嘚波嘚波地往外说,老爷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啊啊,对不住了!你们又来了啊。可是,我就是一张嘴就刹不住闸,不过这好像正是我这个节目受欢迎的秘诀啊,哈哈。

“没工夫跟你瞎逗了。刚才浩一也说了,电台什么的赶快都给我停了,阿冬。别在树上挺着了,快给我下来吧。你现在什么德行,我们在下面也瞅不着啊。快下来,跟我和浩一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家吧。”

哎呀,我也想下去呢。我也想看看老爸和大哥现在啥样了。我现在这样只能听见你们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也说不好是不安还是寂寞,像幻觉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阿冬啊,你只能看天你不知道啊,这棵杉树树根的地方有一条蛇啊。浩一他刚刚发现的。之前我们来的时候还以为那是沾满了泥巴的树根呢。太恶心了,没办法靠前啊。蛇把这树啊紧紧地缠了两三圈,不过它已经死了。”

“冬助,这太不吉利了。在一棵缠着死蛇的杉树上,你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还有一只鸟正盯着你看呢。还有我更弄不懂的是,你在搞什么,啥电台,啥DJ啊?”

可是,我还没找到美里呢。我现在正在呼叫她跟我联系呢。可能老爸你们不知道,我这个电台的听众人数不是盖的,恐怕现在有几万人在听吧。不过,这个数字也是我通过听众来信才知道的,也许每秒钟都有在增加哦!现在啊,我这电台恐怕已经成了联系很多人的唯一的信号塔,所以我是要对大家负责啊!何况这个节目也是现在帮我联系上美里的最有效的手段。

“话是没错,可是冬助啊,我们也不是总能到这儿来找你啊,你差不多行了吧。”

大哥他们好像还没发现,我们的对话都被播放出去了啊。

“嗯?”

老爸、大哥,你们跟我的对话都原封不动地在想象电台里播放出去了,大家都听得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