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要为人持重,但不可过于严肃;要学会笑,但不要忘记怎么哭。(第2/6页)

对克莉丝汀和你们兄弟三个,我觉得我能做的全部就是跟你们道歉,然后苦笑着接受克莉丝汀的那个玩笑:总有一天要在后院里一把大火烧掉所有的家具。当我要在家里进行“灌肠”的时候,克莉丝汀非常可怜地对我说:“你还是自己弄吧。”至今,我们俩还会因为这件事情忍俊不禁。

手术一年之后给我安装的进食管更让我变得跟艾比这只猫差不多了。我不能吃摆在桌子上的食物。事实上,一说到食物,我就像某个电视广告里那些挑三拣四、神气活现的猫:

“装在袋子里的食物?呸,我可只吃装在罐子里的食物。”

* * *

有的时候找个理由哭一场也是很有帮助的。

在我14岁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把脚趾弄伤了,甚至都流血了。就在我号啕大哭的时候,我父亲过来了。他关切地揉揉我的后背,跟我说没事,然后就突然之间在我腿上打了一拳。

“现在感觉脚趾还疼吗?”他笑着问。

他的这种做法可能听起来很残忍,那也不是我第一回领教了,但是确实管用。他真的是让我感觉不到脚趾在疼了,而是哭着喊腿疼了——至少是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当你们认为生活很糟糕或者不公平的时候,到儿童医院,或者退伍军人医院,或者当地精神病院去看一看,给你们自己“在腿上打一拳”。这不会改变你们的境遇,但是肯定会让你们以不同的态度去面对困难。

我的一个好兄弟,约翰·克里泽,在伊拉克战争中失去了双腿,然后在医院和康复中心待了一年多。他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感谢上帝,我没有得你这种病。”

你们总会发现有人比你们的境况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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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癌症,你们要知道的一点是,它让人很痛苦——真的很痛苦。从手术到化疗的所有治疗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并发症,比如便秘、腹泻、体臭以及彻底的大灾难,不管是在公共场合或是在家里都会给人带来困扰。在这些情况下,个人尊严就很难保了。如果不能在这些无法避免的窘境中注入一点幽默的话,我认为我的尊严很快就会丢失殆尽。

生活中常常都会这样,最痛苦、最丢人、最无言以对的场合最后往往都成为最有趣的回忆。

出院回家休养的几周之后,我每天仍然要服用大量的止痛药,虽然疼痛感被麻醉了,但我的整个消化系统也跟着被麻醉了。上腹部连续几个小时的剧痛最后变为发烧和寒战,家人只好把我送去了急救室。

医生给我做了CT扫描,发现在我胃部附近的肠道顶部有一部分肠道被堵塞了。尽管我每天都会定时排便,但医生说肠道堵塞仍会发生,而且需要灌肠清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只能叫作“医学上的酷刑”——从肛门处实施水刑。

他们推着我来到楼下,然后让我躺在射线检查台上,这个检查台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柜台。一想到自己要在身体还忍受着剧痛,服用大量的药物已经让我筋疲力尽的情况下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灌肠,我就够焦虑的了。结果更糟糕的是,我发现给我灌肠的医护人员那天是第一天上班。

我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这名医护人员推进来一个输液架子,上面挂着一包有一加仑那么多的液体,就是这些液体要从我的肛门被灌进我的肠道。他们反复跟我强调说这些液体是温热的,但这并没有让我感觉很安心。

他们帮我做好准备工作,其中就包括在我的直肠内放置一个充气袋,以防止液体流出,然后医生就进来了。我一看见他就想笑,可我得咬紧嘴唇憋着笑,因为不能让医生以为我是精神错乱了。

这个医生是个瘦小的亚洲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塑料一样透明的长袍,这身衣服紧紧地裹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他把自己给缠起来了一样。

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他面前的显示屏,这光亮让他身上的长袍闪闪发光。他的牙齿非常白亮,他戴着的那副圆边小眼镜看起来就像太阳镜一样,他还在额头上扣了一顶黑帽子。这身装束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电影《功夫梦》里的宫城先生变成的疯狂科学家。

他说起话来很友好也很直接,所以我想,可能他经常要跟很多不愿意自己被从肛门处灌进去一加仑液体的患者打交道吧。他皱着眉头仔细研究了一下我的CT扫描结果,然后说道:“哇噢,里面堵了不少粪便。”

我告诉他说,我一直都定时排便,但似乎他根本就没听见。“对啊,很多粪便,肯定不正常。”

“宫城先生”命令那名医护人员开始注入液体,这个场面与电影里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他说完之后没有一声狂笑了。

液体注入时造成的疼痛立刻就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程度。自下而上的压力将“布福德”里的黄色液体顶了出来,反流到胃里。“完成了25%……嗯,不错。”大概三十秒之后,“完成了50%。”就在这时,整个射线检查台开始转动。他们之前并没有告诉我会有这样疯狂的步骤,即使止痛药给我带来的麻痹感在这时候也没有用了。

现在我随着射线检查台反方向倾斜45度,两脚朝天,脑袋靠近地面。

“天哪,让我下来吧。”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喊道。实在是太痛了,我禁不住地发出可怜的呻吟。

“完成75%。”那张灵异的检查台向前倾斜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原状。

“完成95%……快结束了。”大约过了三十秒之后,他竟又重复道:“完成了95%。”

“嘿!”我喊道,“你已经说过95%了!”我能听见那个医护人员小声地笑了,但这个医生根本就毫不在意,尽管我已经像个140磅的孩子一样咆哮起来。

“96%……97%……”——更长的停顿——“98……一定得都弄出来……相信我……在这里灌肠是最好的。再坚持五到十分钟,你表现得很好。”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像在当时那样,那么想起身把那个人痛扁一顿。

最后“宫城先生”终于搞定了。医护人员抽出了一点液体,然后建议我去上厕所。“不去,”我告诉她说,“如果让这些液体再多留五分钟能更彻底地清洁一下肠道的话,那我就不去。”她顺从了我。

那天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可怜的肛门。朋友问我有没有感觉好点儿,但我已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作感觉好点儿了。我还记得的就是,疼痛消失之后的那两天里,我把这段经历跟别人讲了三次,每次都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而那种感觉真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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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在武装部队里为最高级别的军事将领供职的时候,就必须要有严肃的工作态度,而这也很容易让自己变得过于严肃。但是在我的职业生涯当中,我发现总会有那么一个时间,一种场合,或者一种方式来活跃紧张的工作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