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斯蒂芬(第3/4页)

我答应过她去海边了,现在该怎么办?没有了车,这一天的时间长得遥遥无期。海登和我可以走着去公园,但这个时候,天气像蒸笼里一样闷热。我们也不能坐中巴或者出租车去海边:马克让我承诺永远不会带着海登乘坐其中任何一种交通工具,因为他觉得不安全,我也非常同意。

我爬出车外,给她解开安全座椅的安全带。奇怪的是,她没有询问或者抱怨计划改变。

“嘿。”

我转身看到住在隔壁的年轻男人。“嘿,卡里姆。”我努力想朝他微笑,但只能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车遇到问题了?”

“嗯哼,是我自己的问题。它需要一个新的发电机,但我一拖再拖,现在电池没电了。”

“我应该帮你跨接启动的,但我只有一个小摩托。”

“多谢了。反正我们只是想去海边。”海登冲他害羞地挥了挥手,“你想进来喝杯咖啡吗?”我还没意识到,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他大吃一惊。“现在吗?”

“是啊。是这样的,我只是有这想法。如果你没有时间,也没关系。”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好啊。为什么不呢?我得去工作,但是喝杯咖啡的时间还是有的。”

“太棒了。”这次我发自内心地笑了。我不在乎他只是出于礼貌,还是他也许读懂了我眼中的绝望。

我煮咖啡时,他非常善良地和海登还有美人鱼芭比玩着《冰雪奇缘》。我感到焦虑又兴奋,好像在约会一样。我知道这听上去很过分,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同龄人一起消磨时间了。

“昨晚的事很抱歉。”我说着,这时海登沉浸在艾莎公主和她的得宝积木城堡中(天知道美人鱼芭比哪儿去了),他和我一起坐在厨房的操作台旁。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这次为什么抱歉?”

“我们的报警器。昨晚它又响了。我们很快就会找人修理的,我保证。”我思忖着,是在我们买个新发动机之前还是之后呢?

“哦。我没有听到。”

“你昨晚出去了?”

“没。我整晚都在。奇怪的是我没有被吵醒——我睡觉很轻。嘿,我一直想问来着,你们去哪儿了?”

“什么时候?”

“你上次和我说过你们去度假了。”

我呷了口滚烫的咖啡:“巴黎。”

“哇哦,真棒。”

“并非如此。”

接下来,我发现自己告诉了他一切。呃,几乎全部:我省略了发现马克抓着死猫的事。卡里姆是个很棒的倾听者,只有当我讲到马克在衣柜里发现头发的时候,他才打断了我。

“等等……头发?什么样的头发?”

“被剪下来的头发之类的。马克说有好几桶。”我没有提到马克扔掉它们回来后焦躁不安的举动,也没在意其实我根本没有亲眼见到头发这个事实。

“哟。”

我和他讲了我们晚上听到的怪异噪声,还有地理位置那么好的大楼竟然没有人住,真奇怪。接着,我讲到了米雷耶自杀的事。描述时,我着重强调了事件的离奇和经历的恐怖。我也知道那听上去并不可信。

“简直是太乱了。”我讲完故事时他说,我顺便补充了珀蒂夫妇让我给他们好评的那条消息。

我和他还不熟,所以没法判断他是否相信整个故事。

他喝光了他那杯。“那个,谢谢你的咖啡,但我得走了。”

“真的?我再给你倒一杯吧。”我知道我听起来很绝望,可还是不在乎。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不希望只有海登和我在家数着时间,直到马克回来。

“抱歉。”他开始朝门口走去。“我要迟到了。不过,咖啡真的很好喝。”

他朝海登挥了挥手,我跟着他来到大门口。我靠过去,伸手帮他开门,裸露的胳膊轻拂到他的手臂。“谢谢你倾听。”我说。

“故事真精彩。谢谢你的咖啡。”

“卡里姆……我和你说的关于巴黎的事。那都是真的。我知道它听起来什么样。很抱歉向你倾诉这些,我们几乎都不怎么认识对方,你一定认为我有点——”

他摆手,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没有说胡话骗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为你们的遭遇感到难过。”他停顿了一下。“我们有空再聊。”

有一刹那,我感觉我们之间有一股电流穿过——我很确定那并非我的想象,或者寻求自我满足的虚荣心作祟——随后他离开了。

虽然还是有些慌乱,但奇怪的是,我感觉轻松了些,而且没有之前那么焦躁不安了,于是我又给马克打了个电话,留言说了车的事,让他换一个发电机。管它多少钱呢。我打扫了房子,谢天谢地这次没再发现任何东西挪了位置,之后我在冰箱里翻找晚饭要吃的东西。

几小时过去了。

当晚六点,马克还是没有回家。我吃了些东西,给海登洗了澡。我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打电话,已经不记得打过几次了。他最后一节课是在三点,除非他们让他临时代晚上的课——如果是这样,他肯定会告诉我——他几小时前就该到家了。

时间从晚上七点慢慢地拖到七点半。我把海登放到床上,她几乎立刻就入睡了。我来回踱着步子,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给医院打个电话,或者报警。但在前一天晚上的心理咨询结束后,他也做了类似的事情。这个地区平日里黄昏时的响声——邻居家的狗叫声,轮胎尖锐的摩擦声,都充满了诡异、危险的气息。

最后,我终于屈服,给卡拉打了电话:“马克和你在一起吗?”她刚接听,我便质问道。

“没有啊。他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呢?他今天不是又去接受心理治疗了吗?”

是吗?那他为什么没告诉我?“他还没回家。”

“你给他打过手机了吗?”

“打过很多次。他没接。”我不关心她会不会觉得我们的婚姻出现了危机。

“你听起来很紧张,斯蒂芬。”

“说得太客气了。”

“真遗憾,斯蒂芬,你很不容易,我知道的。巴黎发生的事情真的很让人难过。最要紧的是……”我听到电话背景里模糊的谈笑声,她正在参加一个派对,可能是在饭店里。“听着。马克和我说了,你觉得家里有些东西被移动过。我一直在想,在我查看房子时或许碰到了一些物品。但我肯定没有故意挪动东西,连一杯咖啡都没冲。”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那只是我自己的想象。可能是我在临去巴黎前匆忙的大扫除中重新整理过卧室的书,结果忘记了?我想我该为指责她而道歉——即使不是当面指责她翻看我的东西——可事实是,我还是怀疑,除了无意中碰到家具,她还做了别的事情。最终,我只好说:“这间房子感觉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