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四 黑岚(第2/11页)

他正纳闷,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完全没听见对方脚步声的李导一激灵,转过身去,正看见他一直追着的“活着的反派”站在他身后,以一种带着点审视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他:“这位先生,你跟着我干什么?”

像,太像了!

就应该是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半真不假,有那么点不怀好意,又总是像防备什么似的!

在盛遥眼里,这个“猥琐胡子男”一脸怔忡、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立刻开始怀疑这个人精神有点问题。

而后李导一把抓住盛遥的手:“是你了!就是你了!”

盛警官本能地把他的擒拿术实践在了李导那细瘦的手腕上,效果相当立竿见影,狭小的胡同里“嗷”一声动地惊天的惨叫。

当然,这个事后来被证明是个乌龙。

盛遥只好道歉外加陪着那“精神可能有点不正常的”“自称导演”的“老豆芽菜”去了医院。

黄芪闻讯经过,见了盛遥,新仇旧恨一齐涌上,一声冷哼脱口而出:“哟,这不是盛警官吗,几天不见长本事啦,学会暴力执法了呀?”

这人心理得多阴暗啊。

盛遥假装不认识他,一回头,那伸着手等医生检查的李导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并且孜孜不倦地给他灌输什么是电影“艺术”。

盛遥伸手捂住了脸,要不是看在对方的手腕是被自己给扭伤的,鬼才听他在这没完没了地唠叨。别的也就算了,他一个尽职尽责的人民好警察,让他演黑社会?

还美其名曰“气质契合度百分之百”,简直就是对广大公安干警职业操守的严重侮辱。

被磨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盛遥耐着性子:“李导,您错爱,隔行如隔山,我……这个真是没法胜任,不骗您,镜头一对着我,我非当场笑场不可。”

李导认为自己在掰开揉碎地和这个小青年讲道理,嘴唇要是铁打的,估计都磨掉两层了,可对方就是油盐不进,他顿时愤怒了,耍起了流氓:“我不管,是你把我打伤的!你、你……哦,对!你无故暴力执法!”

盛遥:“……”

这跟谁说理去啊?

就这么着,盛遥被拐进了剧组,他想着自己反正对演戏一窍不通,连句台词也念不顺溜,到时候对方看自己烂泥糊不上墙,估计也就不纠缠了。

李导演一到就开始嚷嚷:“快快快,准备试镜!”

李导手舞足蹈地对正盯着盛遥看的舒久嚷嚷:“我在街上看见他的,你绝不觉得他就是纪景?”

纪景就是那个反派黑社会。

盛遥面无表情地想:“是个屁。”

舒久却磨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还真……”

他话没说完,李导就一拍大腿:“就是呀,还等什么?纪盟主你就委屈委屈帮帮忙吧,看在你把我手腕都掰折了的份上。”

谁给你掰折了?不就是崴了一下么!不兴这么歪曲事实的!

“我……”

就在盛遥无奈地想开口辩解的时候,只见一个青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青年脸色很难看,像是恐惧着什么:“李导,那东西又来了!”

方才还疯疯癫癫的李导脸色忽然一变,目光扫过男人手上的东西,口气不善地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说过了么,这种东西不要拿到我面前,直接扔掉!”

“可是……”助理迟疑了一下,“李导,我觉得这次真的严重了,还是报警吧?”

这时,盛遥看见男人手上的信封翻过来,上面有暗红色的一团,像血迹一样的东西涂满了整整一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恶意。盛遥皱皱眉,轻易地从李导手里挣脱开,又从兜里摸出一个手套带上:“拿给我看看,我就是警察。”

沈夜熙才刚帮姜湖把行李放下。

姜湖毕竟年轻,一身的伤乍看挺吓人,其实恢复得挺快,已经可以回家休养了。

正好,这时候他房东的儿子马上要结婚,房东退了他两个月的房租当做补偿,想把房子要回来卖掉,做给儿子买婚房的首付,姜湖正发愁怎么找新住处,沈夜熙就给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沈队是个单身汉,自己住一套一室两厅也怪不划算的,他正需要一个室友过来帮他分担月供。

沈夜熙的家其实和姜湖想象的差不多,不大不小,整洁利落,用于装饰的东西很少,多数以实用性为主。这是个生活得很有条理的单身汉,家里没有家人的照片,反而是客厅墙上有一张有些年月的集体照,很多小孩围坐在一个中年人旁边,或开心或腼腆地对着镜头。

姜湖的目光落在那张相片上,沈夜熙看见,在旁边轻飘飘地解释了一句:“哦,我小时候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中间那个是我们院长,我们都随他姓沈。”

姜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舒展开眉眼笑了一下:“你家真热闹。”

沈夜熙笑了笑,他从小就习惯扮演的大哥哥角色,把姜湖的行李拖进了一个卧室里,边帮他收拾边说:“你住朝南的这间,冬天暖和,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跟我说一声,上药不方便叫我一声。”

他们俩就是这时候接到盛遥电话的。

在片场,众人觉得,当眼前这个年轻人说出“我就是警察”几个字以后,他周身给人的感觉好像陡然就变了,原本懒洋洋爱答不理的一个人,突然变得镇定又冷静。

舒久:“什么?你是警察?”

他本能地学着盛遥的表情板了一下脸,随后又瞄了盛遥一眼,觉得不像,于是无奈地抓了抓头,像个跟屁虫脑残粉一样地蹭到盛遥身边。

剧组的人们围拢上来,表情各异地看着盛遥手里的那个血红的信封。

盛遥凑在鼻子下闻了一下,红色的部分应该确定是血,就是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他把信封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没看出里面放了什么,信封似乎是空的。

盛遥皱皱眉,问导:“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恐吓信的?”

李导一愣:“我……你说什么恐吓信?”

“行了,别瞒着了,这肯定不是第一封。”盛遥直接越过他,问旁边仍然哆哆嗦嗦的助理,“这种东西,你见过多少遍了?”

“有……有三四封了……”

“小宋!”李导低低地喝住他,他严肃下来,转向盛遥,“这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恶作剧而已。”

盛遥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李导突然就觉得,面前这个人竟然看得自己隐隐地生出一种被压迫感。

舒久自来熟地把一条胳膊搭在盛遥的肩膀上,在旁边插了一句:“李导,出了这种事,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宋助理,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