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四 黑岚(第4/11页)

“黑羽毛不是剧本里那个boss的信物么,代表什么?”沈夜熙问。

“公正、有礼、优雅和道义。”盛遥整理信息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立刻把话题接过来,“剧中的这个人物,用小姜的话来说,应该是个自恋狂,虽然是黑社会,但是他觉得自己代表着‘江湖道义’,不杀‘无辜’,嗯……当然比较特别的是,别人无辜不无辜是这位大哥自己说了算的。而受害人即使收到了黑羽的绝杀信,也会得到不会危及家人的承诺……等等,小姜你的意思是?”

姜湖点点头:“我也大概扫了一眼剧本,这个寄信的人在模仿剧中的一号反派纪景,最后仍然没忘了在血函中附着黑羽,说明他对纪景的尊崇仍然高过他的愤怒,也就是说他针对的只有李先生一个人,在李先生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即使真的往信上涂人血,也应该放自己的血——因为其他人都是‘无辜’。”

“怡宁,叫人特别保护一下李导。”

安怡宁立刻应声去安排,沈夜熙接着问:“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我不是很确定……”姜湖把几张装在证物袋里的恐吓信举起来叠在一起,纸张的大小都是一样的。

盛遥没明白,不懂就问:“怎么?”

“有标准A4的打印纸么?让我比对一下。”

沈夜熙立刻依言给他找来了几张。

“等等,我想起来了,”盛遥飞快地翻开剧本,细长的手指划过纸页,一目十行地往下扫,“这里,找到了。原文里描述纪景是个非常苛求细节的人,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并且控制欲极强,所有他要用的东西,即使是别人制造出来的,也非要经过他特殊的处理,比如会把书的封面换掉,或者在书脊上涂上金粉,拆掉衣服上的标签绣上自己的签名……纸张裁掉一个边,你怀疑这纸是被裁过的?”

姜湖把标准A4纸在恐吓信上比了一下——果然大了一圈。

沈夜熙看了姜湖一眼,沉思不语。

这些日子姜湖住在他家里,他知道这人没有强迫症。勉强能算整洁,但沈夜熙估计是因为和自己合住,不大好意思太随意的缘故,反正一般单身汉那些用过的东西随手乱丢的小毛病,姜湖也都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姜湖却能像那些有强迫型人格障碍的人一样,看出一般人看不出的细小差距。比如上回换年历,沈夜熙往墙上贴的时候随口问了姜湖一句“歪不歪”。

姜湖扫了一眼就告诉他:“大体还可以,往左稍微偏了几毫米。”

恐吓信确实是比一般的标准A4纸稍微小了一圈,也只是极小的一圈,在场的人谁都没意识到。

如果他本人没有这方面的问题,那么……一定是他接触过非常多的病例的缘故。

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剧组的大明星舒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正好听见这话,他眼神善良,唯恐天下不乱地拉拉盛遥的袖子:“你同事好厉害,脑子里是不是有芯片之类的,这么小的区别也看得出。”

只有他们一小撮人被盛遥一个电话叫来,人手不足,也没有非常正式地拉警戒线之类,甚至为了担心引起对方情绪问题,连“整个剧组都是嫌疑人”的话都没有公布,谁知就被这家伙这么混进来了。

正好,打电话叫人安排保护导演事宜的安怡宁走过来,她眼睛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说,这家伙是谁,怎么在这?

有这样一群没有青春没有娱乐的同事,安怡宁本人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扶额,她立刻得体地对舒久一笑:“舒先生,你上次获奖的电影太棒了,我妹妹崇拜你很久了,特意让我拿了一打签名册过来,能不能请你……”

对此,沈夜熙鄙视地看了安怡宁一眼——你昨天才生出来的妹妹么?

姜湖显然想问同样的问题,但他显然更实在一点,开口就问:“怡……”

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沈夜熙在桌子底下用无影手掐了一下,又噎回去了。

姜湖有点茫然地转过头去看着掐自己的凶手,那眼神奇异地让沈夜熙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英明神武的沈队有点脸红,干咳一声,义正言辞地对姜湖说:“精力集中。”

大概是女警安怡宁长得太漂亮,态度太和善,舒久没从她身上感觉到那种他想要的犀利,虽然出于礼貌跟着安怡宁走了,却依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地回头不住地张望盛遥。

沈夜熙扫了盛遥一眼:“你的粉丝,快领走。”

盛遥撇撇嘴,调整了一下心理状态,转过脸去微笑这对舒久说:“一会可能还要麻烦舒先生帮忙做一下笔录,协助调查,可以吗?”

哎呀,还会笑——舒久痴呆地想,果然只有很酷的人笑起来才有杀伤力!他厚颜无耻地问:“盛警官来录吗?”

我还有别的任务——盛遥刚想说。

“没问题,正好君子他们那忙不开,盛遥你去吧。”专注出卖队友二十年的沈夜熙一口答应。

好,沈夜熙,我记住你了!

盛遥一边在心里磨牙,一边努力地保持着一个合格人民警察应该有的亲民态度:“请跟我到这边来一下。”

舒久非常高兴地被拐走了,安怡宁眼尖地注意到,舒久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签名本和一支笔,像个追逐偶像的小粉丝一样屁颠屁颠地跟着盛遥走了。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他演电影挺正常的,为什么人这么……哎小姜,你觉得是他对盛遥有想法,还是单纯比较有病?”

“什么叫有想法?”姜湖问。

“就是……”

“安怡宁,今年的年休假你可以用来留在局里提高一下业务水平。”沈夜熙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

“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这机会还是留给其他同志吧!”安怡宁大义凛然,随后瞪了姜湖一眼,“好好干你的活,用不着的事少打听——哦,对了,你刚刚说的这个代表什么?寄信人把纸张的边都裁掉了,说明他有强迫症?人格障碍?精神分裂还是……”

“我个人觉得不大像是强迫症。”姜湖趴在小小的桌子上,把恐吓信用的纸张举起来,仔细查看,“仔细看,前期非常整齐,后期略显急躁的时候,有些地方略毛躁,有一张纸甚至裁歪了,如果是强迫性行为,应该是出于内在的原因,就像盛遥说的纪景,他做这种事情应该是一丝不苟的,这对于他像呼吸一样重要。可是这个人好像只是为了走这么个程序而草草完成。”

“那为什么多此一举?”安怡宁问,“如果他这么做不是内因性的,那难道是要做给什么人看的?一般人怎么会注意到这点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