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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子很想将这张照片借到东京去,可想到这是畑中善一的妹妹手头唯一一件她哥哥的纪念品,便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哦,可以啊。只要你们用完后再寄回来就行了。”

畑中善一的妹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典子的请求。她微笑地望着典子道:“我们虽然是初次见面,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十分投缘啊。”

当天晚上,典子回到了犬山,投宿于紧靠着木曾川的旅馆。

她给龙夫写了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被送到龙夫的手边时,她本人应该早已回到东京了。但是典子觉得与面对面的交谈相比,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或许更适合用文字来表达。因为她不想做干巴巴的事实汇报,而希望将自己感受到的氛围也传达给龙夫。

典子走笔如飞,唰唰作响。从屋外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入耳恍若阵阵夜雨。

致崎野龙夫:

我如期到达了目的地,造访了畑中善一先生的老家,那是一所座落在浓尾平原上的孤零零的农舍。在那里,我见到了善一先生的妹妹,或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国外的缘故吧,她给人以十分爽朗磊落的感觉。我非常敬重她。

我向她打听了有没有能够说明畑中善一先生生平交际的物件,她说很遗憾,一件也没有。我感到非常失望。她看到我神情沮丧,对我十分同情。最后,终于找出了两件东西:一件是与跟新田先生给我们看的一模一样的同好杂志,没有多大的意义。另一件却十分有魅力,是一张照片。承蒙畑中善一妹妹的好意,我已经将照片借了过来,随信附上,请仔细查看。

在此,先说明一下照片上的这三个人物:站着的年轻人就是二十年前的畑中善一先生,打着阳伞那位姑娘是畑中善一的恋人,她身旁那个七八岁的男孩是她的弟弟。据说拍照时间正是畑中善一先生从京都的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拍摄地点则是照片背面写着的京都南禅寺。我以前也曾去过一次,那是个十分幽静的好地方。然而,关于那位十分重要的畑中先生的恋人,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也不知道她姓名、住址或家人情况。因为,畑中先生的这场恋爱毫无结果,直到他去世,都没跟家里人说起过他女朋友的事,只留下了这么一张照片。

他的妹妹也不知道哥哥的恋爱为什么没有成功,但她说有自己的想象,那就是出了一件超出恋爱双方意志之外的事件导致爱情破裂,该事件也加速了畑中先生的死亡,并且,该事件似乎是跟某一人物密切相关的。最后的这一点,畑中先生的妹妹并没有明说,但看她说话的口气,应该可以这样来理解。

我认为,是另有一位男性出现在畑中先生和他的恋人之间,而使畑中先生情场失意。请你仔细看看照片的背面。摄影者的名字已经被涂掉了。是畑中善一先生涂去的,而被涂掉的那人估计就是导致畑中先生恋爱失败的第三者。也就是说,在拍摄这张照片时,畑中先生的恋爱还在正常进行之中。可以想象当时畑中先生和他的女朋友、女朋友的弟弟还有朋友——未来的情敌一起开开心心地去南禅寺游玩的情景。拍了照片后,畑中先生曾一度在照片的背后写上了那位给他们拍照的朋友的名字,后来出了什么事,才将他名字又涂掉的。据说,畑中先生的妹妹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曾问过他哥哥为什么不重写一遍,畑中回答说不想写了。因此,这个名字可能就是希望永久忘掉的,令他感到厌恶之人的名字。我赶到美浓的农民家里,要说什么实际的收获,也就是这么一张照片。但我觉得这张照片是一份极具暗示意义的资料。虽然不知道借走畑中善一先生创作笔记本之人的姓名,但我觉得二十年前畑中先生不成功的恋爱和现在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之间也同样存在着某种关联。当然,这仅仅是我的预感,还不甚明朗。我打算在回东京的列车上再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崎野,也请你好好想一想。

畑中善一的妹妹真是一个好人,可以说,专为了来看看她,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就不冤枉。我从她家出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她手提着灯笼一直将我送到通公交车的大路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尾平原上,在散发着泥土气息的田野中,跟随着一盏小红灯笼悄然前行的场景,定将成为我终身难忘的记忆。

现在,我正在木曾川河畔的旅馆里给你写信。窗外夜色阑珊,犬山上美丽的城楼早已沉浸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了。

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