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亲之死(第3/6页)

“可看看现在的你——丢了饭碗,失业在家,没有钱,没有女朋友,爸爸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很难受。”

“爸爸,干吗要和我说这些?是因为昨天晚上?你到底出去见了谁?”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你的烦恼是不是和我们高家的祖先有关?”

爸爸的眉角微微一跳,沉默了片刻说:“一部分有关吧。”

“那你承认了?我们是北齐皇族兰陵王高长恭的后代?”

“是。”

“我们家还有什么秘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遗传病?”

我的大胆又一次惹怒了父亲,“胡说八道什么?老爸我有毛病吗?现在不是很健康吗?”

“哦。”想起两年前写给天空集团美国大老板的信,“我们家和天空集团有什么渊源?”

爸爸的脸色又是一变,转身背对我说:“你以为你进入天空集团,你老爸帮助过你?”

“真的吗?”

“不,当初我不知道你去应聘,等你被天空集团录取我才知道,这完全依靠你自己,我为你感到自豪。”

“你为我自豪?”这倒令我惊讶,“你不是一直骂我不成器吗?”

“对不起,儿子,以前我对你太严厉了,很少对你笑过。”他抓着我的肩膀,紧紧抱住,“其实,我心里非常非常爱你,你是我的骄傲,无论你做什么工作,无论你将来怎么样,你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儿子!”

虽然这番话让我感动,但总觉得有些古怪,我焦躁地靠着他的肩头,“爸爸,我也爱你!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和妈妈的。”

“儿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就是对爸爸妈妈最大的孝顺!”

父亲说完走出房间,留下我独自回味刚才的话。这是我们父子第一次深入长谈,也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动容。

水。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森林,黑色的夜鹰。

但是,红色的水。

染红整片湖水的是我的血。

十五岁少年的我,伸开双手躺在水边,从我身上不停地流出鲜血,被冰冷的水浪冲刷卷走,渐渐染红了整片湖泊……

啊!

随着一声惊恐的惨叫,我从床上跳起来,惊魂未定地摸摸身体,幸好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受伤流血的迹象,只是又一个奇怪的梦罢了。

窗帘外的天依旧黑沉沉的,打开灯发现才凌晨两点,这几天我做梦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必须得去冲个热水澡。

穿过黑暗的房间,拉开卫生间的门,却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疑惑地打开电灯,瞳孔猛烈地收缩了一下,仿佛有个黑影从眼前掠过。

父亲。

当我看到父亲——我的眼睛与表情都凝固住了,大脑嗡的一声几乎空白,整个身体和双腿都僵直在卫生间里。

不,这不是梦,也不是想象,而是真实的场景,致命的场景。

父亲倒在放满了水的浴缸里,而整个浴缸里的水,都已经被染得血红血红的。

其实就是血。

等我冲到父亲身边,才发现他的手腕有道很深的伤口,整个浸泡在浴缸半温的水中,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半个身体几乎被染红了!

分明是割腕自杀!

我将父亲从浴缸中抱出来,再摸了摸他的鼻子,感觉还有一些微弱的呼吸。

“妈妈!”

我疯狂地冲进卧室叫醒母亲,她还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大半夜吼什么啊?”

“爸爸出事了!”

等她走进卫生间看到爸爸的样子,当即几乎晕倒过去。我急忙把妈妈扶起来,她浑身颤抖地说:“快!快!送医院!”

“等一下,先包扎伤口!”

家里正好有些包扎工具,我把父亲割破的手腕包扎起来,期望暂时能够止血。

“快打120叫救护车吧?”

妈妈已哭得六神无主了,我摇摇头说:“救护车过来还要十几分钟,我们小区对面就是医院,必须马上把爸爸送过去!”

我艰难地背起父亲,他要比我重十几斤,现在更是死沉死沉的。妈妈帮忙在后面托着他,踉踉跄跄冲出房门。我一手撑着楼梯扶手,一手抓着爸爸的胳膊,仿佛压着千钧重担,随时都会将我压入泥土。等小心地走下楼梯,我的额头上已满是汗水,肩膀和腰背异常酸痛。

为了抢救父亲的生命,我不顾一切地往小区门口跑去。凌晨的晚风吹到我脸上,风干了刚才流淌的眼泪。妈妈贴着爸爸的脸,呼唤他的名字期望他能醒来。黑夜的路灯照着我们,走出小区门口,马路对面就是医院了!

可我感觉力气已经用尽,背上的父亲越来越沉,我整个人要崩溃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背着爸爸小跑着冲过马路。凌晨街头疾驰的汽车,对横穿马路的我不停鸣喇叭。我却把性命豁了出去,虽然几乎被一辆大卡车碾到,但幸运地跑到了医院门口。

直接背着父亲进了急诊室,把他残留着最后一口气的身体,小心地放在担架床上。妈妈匆忙跑去办理挂号手续,值班医生简略检查了一下父亲,摇摇头说:“手腕的伤口很深,大量失血,心跳和脉搏都很微弱,瞳孔放大,非常危险!”

眼泪再次掉下来,我抓着医生的手吼道:“快点救他!救他!”

医生重新包扎了手腕的伤口,把父亲推到另一个房间,“病人大量失血,唯一的办法就是输血,但他需要的输血量非常大,现在医院血库里的存血已经用光了。”

不用他再说下去,我立刻伸出手说:“抽我的血!我是他的儿子!”

随后,我和父亲分别火速做了血型检验。

结果出来以后,医生却以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对不起,你不可以给你的父亲输血。”

“为什么?”

“你们的血型不一样,你的父亲是O型血,而你却是AB型血。”

我张大了嘴巴,“什么?我是AB型血?”

“血型排列是很复杂的,父母与孩子的血型不同也很正常。”

妈妈痛苦地摇摇头说:“我是B型血,也不能给老头子输血吗?”

“不可以,我无能为力了!”

我抓着医生的胳膊说:“不,医生,请你再想想办法,能不能从其他医院再调血过来?”

“现在是凌晨三点,你让我怎么调?”

然而,医生的眼睛却让我发现,他心里的另一段话——

“老头子真可怜啊,儿子居然是替别人养的!”

我的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握紧拳头,盯着医生的眼睛说:“什么?你说什么?”

医生表情古怪地后退了一步,“没什么,我要去抢救你的父亲了。”

我和妈妈都绝望地看着他,在急诊室外的小房间里,各种仪器插入父亲的身体,反复折磨着奄奄一息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