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离奇的货物

办公室。

“从奴昂来的普鲁芬姬轮船,今天早上会到吧?”他问道,“船上应该有寄给诺顿·潘卡斯公司的葡萄酒!”

“有的。”主任回答说,“我已经给码头办事处打电话查询过了。”

“依我看,我们还是派人前去核对一下葡萄酒的件数比较稳妥一些,免得再像上次那样惹得无数麻烦。这次要派一个处事细心谨慎的人才好!有谁能够担当此任?”

“布洛顿以前做过这类工作。他应该比较熟练。”

“那就辛苦你去安排一下。请你通知乔森小姐来一趟,我有邮件需要整理。”

岛洲海运公司办公室位于芬嘉齐大道西端一栋大厦的三楼,简称I&C总公司。它在船运行业里位属一流。三百到一千吨的轮船公司有近三十艘。这些轮船专门往来于伦敦和各个岛之间的港口。公司的管理特色在于运输费用低廉;对其属下的船只非常珍惜,绝不会因为同业之间激烈的竞争而超速行驶;交易对象非常广泛,只要不是容易腐败的货物运输,都在其服务范围之内。

威尔·科克斯手中拿着几个文件,向正在桌前埋头苦干的汤姆·布洛顿走去。

“布洛顿!”威尔说,“艾华利先生有指示,请你立刻赶去码头核对一下诺顿公司的那批葡萄酒。它们昨天晚上已由普鲁芬姬号轮船送达了。前次因为货物数量不对,客户纠缠不休,让公司费尽周折。这次可千万不能再有差池了!这是货物清单。你可不能转手交给码头工作人员去清点。你得亲自一桶一桶地核对哟!”

“好的!”布洛顿回答说。

布洛顿才刚二十三岁,还是满脸的稚气。他活力四射、身手敏捷。在他看来,能够放下单调的内助工作,到热闹的码头去看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于是,他将桌上的账簿迅速地收拾好了,将货物清单仔细地在口袋里放好。然后,他拎起帽子匆匆下楼去了,轻快地踏上了芬嘉齐大道。

四月初的早晨,风和日丽。阴冷春雨之后的好天气,使人感受到了充塞于大气中的夏的活力。雨后的阳光显得格外的亮丽,令人神清气爽。布洛顿跳跃一般地穿梭于车水马龙之中。当他看到通往码头大道上的川流不息的车辆时,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了。

他快步走过两条环绕着古代要塞的弯弯曲曲的小道,穿越了几座巍峨的灯塔,直达普鲁芬姬号轮船停泊的圣凯萨琳码头。

普鲁芬姬号轮船载重量在八百吨左右。它船身细长,引擎置放在船体的中央。黑色的烟囱上则漆有两道象征公司标志的绿色线条。由于最近有过一次一年一度的驻港大修,普鲁芬姬号在新刷的黑色油漆的衬托下显得干净而美丽。

布洛顿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心中想,自己必须在那批葡萄酒被卸下船舱之前赶到那里。

待他到达时,装载酒桶的前舱舱口已经开启。好像在开始卸货了。

工人们正在准备卸货。他站在船桥甲板上,一边等着作业完成,一边欣赏四周的景致。

此刻的船坞中,停泊在普鲁芬姬号轮船后面的是同属于该公司的第一号巨轮——席拉秀号轮船。这艘船预定当天下午开往可乐纳与维科。其高耸的船头正好与普鲁芬姬号的船尾突出部分相互交错。席拉秀号的船头前方是格莱特海运公司的船只。它当天预定的航线是博鲁瓦斯特和格拉斯哥。从烟囱那儿冉冉升起的烟圈,在碧海蓝天的映衬之下,显得鲜明而生动。在这艘船的另外一头,正泊在港口的是艾克丘斯号轮船。它属于巴布克·弥尔曼公司,这家公司有意与I&C公司争夺同业老大的位置。这艘船的船长绰号叫做“黑马克”。这名称所得,是为了要把它与同一公司另一艘船的船长“红马克”相区别。

对布洛顿而言,所有这些船只足以将他的心思引向遥远而神秘的奇幻世界。他时常幻想着,只要有一次机会就好了!他将搭乘这些船只畅游哥本哈根、布鲁托、里斯本、斯贝几亚以及其他令人神往的港口。

前舱打开了。布洛顿手持记事本走下船舱。很快,吊桶的作业开始了。绳索每次可以捆上四个酒桶。每卸一次绳索,这位年轻职员就在记事本上来上一次记录。他打算在装卸工作完成之后,将自己的记录与货物清单做一次核对。

工作进展很迅捷。为了让吊绳钩住沉重的酒桶而不致中途掉落,码头工人使尽浑身力气在推拉着。很快,舱口周围的酒桶就已全部卸下船去了。只有船舱深处的酒桶,工人必须先将其滚到舱口,才能开始拖吊。

又有四只酒桶随着吊绳的拉动在冉冉上升。正当布洛顿准备清点下一组而将头掉转过去时,突然,空中炸起了刺耳的叫喊声。

“唐,危险!危险啊!”

转瞬之间,他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抓住,又被拉着连连向后面退去。他猛一回头,惊讶地发现,原本已经吊起的沉重的酒桶竟在刹那间脱离了绳索,重重地砸向船甲板。好在吊着桶子的拉绳只上升了四五尺,只是因为桶子过于沉重,才又猛然坠落下来。其中两只酒桶已被撞坏了,尽管不太严重,但里面的葡萄酒已从木制桶壁的缝隙间渗了出来。另外两只酒桶好像安然无恙。工人们因躲避及时而逃过一劫。

“喂,将那只酒桶扶正了!”正在察看酒桶受损情形的工头喊道,“别再让葡萄酒流出来了!”

工人们滚动着那个正在渗漏的酒桶,将它拖到一旁,裂缝朝上搁置着,便于紧急修补。第三只酒桶经查后确未受损。但是,第四只桶在检查时出现了疑问。

第四只酒桶的外观与众不同。布洛顿由此认定,这不是诺顿公司的货物。与其他酒桶比起来,它显得更加牢固,外表也要美观一些。表面除了漆有鲜明的橡树色泽之外,还涂有一层亮光漆。而且,人们很快就发现,这个桶装的不是葡萄酒。因为桶子一端的木板有了裂缝,裂缝里露出了一小撮木头刨花。

“这个桶子非常怪异!以前见过这种桶子吗?”布洛顿向刚才对他及时施救的I&C公司的施工头目霍克提出疑问。

这位施工负责人个头很高大,凸出的颧骨与线条硬朗的下巴之间,蓄着一撮褐色的胡须。布洛顿跟他很熟悉了,对于他的机智、能力及勤奋工作的态度一直备极赞赏。

“从没见过!”霍克回答说,“看来非常结实!轻微的碰撞根本伤不到它!”

“嗯,看得出来!先将它挪到一旁竖起来,免得妨碍工作。等会儿再仔细看看它的受损情况。”

霍克一个人行动起来了。他用双手攀附着桶身,将其使劲地滚向船舱边上。但是,当他想要将桶身竖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它是如此的沉重,不是他一个人能奈何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