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一个小小的胜利

菲格罗亚、惠特利与弗莱施曼的律师事务所位于布里克尔大道一栋14层的高楼内,紧挨着快涨价的办公楼地皮。我2点15分抵达,进楼时大厅空无一人。我走到电梯旁,扫了一眼楼层导视图,发现根本没有几层租出去了。与众多拥挤在迈阿密凌乱天际线下的新建筑一样,这栋楼显然也是盲目乐观的房地产热潮下的产物。那时,所有人都坚信房价会永远涨下去。然而楼市却如同刺破的气球轰然倒塌,迈阿密市中心半数光彩熠熠的新楼都成了价格高昂的鬼城。

我走出电梯,没在等候室瞧见丽塔,便坐下来,翻阅旁边的《高尔夫》杂志。其中几篇文章介绍到如何提升短杆策略。要是我会打高尔夫球,我肯定会觉得更有趣。墙上金色的大钟指向2点36分,这时电梯门开了,丽塔走出来。“噢,德克斯特,你到了。”她说。

尽管这种显而易见的话似乎流传甚广,可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我只好答应一声,虽然我明明在她眼前。她点点头,快步走向前台。“我们预约了弗莱施曼。”她气喘吁吁地说。

前台接待是个很酷很时尚的女人,30岁左右。她低头看了眼预约簿,点点头。“摩根夫人?”

“是,没错。”丽塔答道。前台接待笑了笑,拨通她书桌上的电话。

“摩根夫妇到了。”她对着话筒说。随后,她领我们穿过走廊,来到中间一间办公室。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坐在一张大木桌子后面,50岁左右,染黑的头发看着极不自然。见我们进屋,他立刻起身伸出手。

“拉里·弗莱施曼——您想必是丽塔。”说着,他握住丽塔的手,深情凝望她的眼睛,眼中虚伪的真诚一看就知道从前训练有素。“卡琳经常提起您。”他的视线滑向丽塔衬衫前胸,丽塔红了脸,想轻轻缩回手。拉里抬头看向她的脸,最后不情愿地松开了。然后他转向我。“呃……德里克?”他对我说道。他伸出的手离我如此之远,我不得不探身去握。

“德克斯特,”我说,“里边有个‘X’。”35

“啊,”他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不常见的名字。”

“可以说有点儿奇特,”为了双方有来有往,我补充问道,“您一定是拉奥里·弗莱施曼?”

他眨眨眼睛,放开我的手。“拉里,”他说,“拉里·弗莱施曼。”

“抱歉。”我说。一时间,我们默默地互相对视。

最后,拉里清清嗓子,回头看向丽塔。“好吧,”他皱着眉头说道,“请坐。”

我们坐下。这里的桌椅都是配套的,破旧的木制椅子上铺着陈旧的布坐垫。拉里坐回桌子后面,打开一个马尼拉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纸。他拿起纸,皱了皱眉。“那么,”他问,“你们遇到了什么问题?”

显然纸上没写我们的问题,我甚至怀疑那纸上根本什么都没写,或者这只是拉里试图说服别人“我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律师”的道具。何况那文件夹的颜色简直与他的发色一样假。老实说,我开始怀疑拉里的胡须根本帮不上任何忙。若我打算击退胡德与多克斯猛烈而狡诈的攻击,我需要一位警犬般的律师,犀利、热切、咄咄逼人,时刻准备扯断绳索扑上去撕咬“正义”这个卑鄙的老荡妇。而面前这个装腔作势的中年男人显然不合我意,他有可能为了对我老婆下手,而决心帮他们把我扔进监狱。

可现在来都来了,丽塔似乎又很敬重他的样子。于是我坐在那儿听她声音颤抖地诉说我们不幸的故事。拉里盯着她,点着头,视线偶尔游移,瞟向丽塔的乳沟,然后以一种隐晦的惊喜表情看向我。

等丽塔说完,拉里向后靠上椅背,噘起嘴。“好吧,”他说,“首先,我想向您保证,你们来向我咨询是明智的选择。”他朝丽塔笑笑。“太多人拖到情况不可救药的时候才来咨询律师。你们这个案子显然还有回旋的余地。”他似乎很满意自己这句话,中间还几次朝丽塔的胸点了点头。“关键在于,”他对着胸说道,“一开始就要听取好的法律建议。就算无辜也要如此。”他转头看我,表情仿佛在说,他可不认为我无辜。然后他又转向丽塔,对她谦逊地笑了笑。“美国的法律体系是全世界最完善的。”他对她说。可鉴于美国的法律体系中混进了他这种人,我觉得这话的可信度不高。但他继续严肃地说道:“然而,这也是一个对抗体系,意味着检察官可以通过任何方式给人定罪,而我的工作则是阻止他,不让您丈夫入狱。”他看看我,好像在想这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

“是,我知道。”丽塔说。见丽塔开口,拉里猛转过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我是说,那正是——我甚至不知道……您的,您知道的,经验多不多?嗯,就是这种……我是说,我们明白刑法与公司法都非常——卡琳说的,就是您嫂子……所以这或许很重要。”

拉里朝丽塔点点头,好像她说明白了似的。同时这也证明拉里其实根本没听。“是的,”他说,“这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我希望您知道我会不遗余力,竭尽全力帮您打赢官司。只是……”他朝丽塔摊开掌心,自信地笑了笑。“那得花些力气。您得知道这可能很昂贵,”他又看我一眼,再转回丽塔,“但自由是无价的。”

事实上,我相当确定,拉里会给自由定价,而且不多不少正好比我们的银行存款多10美元。我宁愿蹲20年牢,也不想在他的公司多待10分钟。然而不等我想出社交辞令表达我的想法,丽塔已经开始向他保证,她完全理解,钱不是问题,因为德克斯特,也就是她的丈夫,无论如何,都没问题,我们非常感激。拉里笑了笑,若有所思地对丽塔的胸点点头,看得她都快缺氧喘不上气了。她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拉里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伸出手。

“好极了,”他说,“让我向您保证,我会尽我所能为你们排忧解难。”他朝她灿烂一笑,我不得不说这笑简直比布赖恩的假笑还烂。“如果需要我帮忙,希望您会给我打电话。”他慢慢点了点头。“任何事情。”他有点儿过分强调地补充道。

“谢谢您,真的很——我们会的,谢谢您。”丽塔说。我们很快又回到等候室,前台接待给我们一堆表格,说要是我们填好这些,弗莱施曼先生会非常感谢。

我顺着走廊回头望向弗莱施曼的办公室门口。他站在那儿,透过半掩的门口环顾四周。我很高兴他不再看丽塔衬衫的胸口了,但他又改为盯着她裙子里臀部的位置。

我转回前台,从前台接待手里接过表格。“回头寄过来,”我说,“我的停车计时器快到点儿了。”丽塔皱眉看着我,张嘴想说什么,但我紧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拖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