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复活(第2/2页)

“他胆大包天,”多诺霍眼睛发亮,“承认了罪名!然后他说他会全力补偿损失,说他会付钱,诸如此类的废话。我拿出烟斗开始抽烟,心想不妨跟他耗下去,等有机会再打电话,把他送到最近的警察局。可是我太紧张,不小心把烟斗丢到了地上,惊动了他。所以他请我出门,事情简单得很。我走在巷子里,拼命思索,忽然脑袋被重重敲了一记。这就是我所知道的。”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漆黑的房间里,嘴里塞着布。他当时以为阿莱斯博士跟踪他,攻击了他;他认定这个推测,一直到今天为止。他逃出来后,才发现关他的监牢不是阿莱斯博士的房子,而是一处他从没见过的地方。

“你确定吗?当然确定了。阿莱斯博士的房子毁了。”巡官轻声说,“继续说吧,多诺霍。”

“我不知道我到底像死猪一样被关了多久。”爱尔兰人的脸色恢复了,看起来舒服多了,“今天星期几?喔,都一样。每天有个拿枪的蒙面人来喂我一次。”

“是阿莱斯博士吗?”佩辛斯大声问。

“小姐,不知道,说不准。光线一直很不好,他的声音有些像——说话像英国佬,对了,他就是。我知道那口音,从前在老家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可恶的家伙,他每次都威胁要折磨我,该死!”

“折磨?”佩辛斯吃惊地问。

“小姐,反正差不多。光说不练,从来没动手。他要我告诉他‘文件在哪里’,”多诺霍咯咯地笑,“我就说:‘你疯啦?’他又更厉害地威胁我。我不知道他说的文件是什么,你们懂吗?”

“奇怪。”罗威说。

“有几天他根本没有喂我。”多诺霍抱怨说,“该死,要补一只羊腿才行!”他舔舔嘴巴,继续讲这个奇怪的故事。有一次——很久以前,他说,虽然他不知道确切的日期或时间,他已经无法计算时间了——他听到房子的某个地方有动静,那是很重的身体被拖在地上的声音,显然某人被丢在了附近的房间里。然后他听到一个人痛苦地呻吟。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砰地关上了。他想用信号和他的邻居沟通,因为他相信对方同是落难人,可是他被绑着,嘴巴又被塞住,一切努力都成为枉然。过去三天多诺霍没有进食,也没有看见俘虏他的蒙面人。经过几天痛苦的挣扎,今天早上他终于挣脱捆绑,使尽全力把门撞开,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黑糊糊的、肮脏的、臭气冲天的走廊上。他仔细倾听,可是屋子好像被弃置了。他想寻找落难的同伴,可是门都上了锁,敲打半天都没有回音。他自己非常虚弱,又怕俘虏他的人回来,就溜出房子自己逃生了。

萨姆巡官气呼呼地问:“你还找得到那个烂地方吗,多诺霍?”

“当然,想忘也忘不了。”

“等一等。”门口一位穿着白制服的年轻人抗议说,“这个人还很虚弱,我强烈反对他外出活动。”

“谁要你批准!”多诺霍大吼,想重新坐起来,结果“哎”了一声,又跌回床上,“我不像从前那么强健了。医生,再给我几口汤,我就可以替救援队伍带路了。巡官,这又像从前了。”

多诺霍坐上雷恩的车在前面领路,鲍林和一群人坐在另一辆车内,一行人来到他稍早被交通警察发现的地方。萨姆扶着他走出轿车,勇敢的爱尔兰人站在公路上眨着眼睛观看四周。

“这边。”他终于辨出了方向,两个人坐回车内。德罗米欧慢慢地开车,开了不到一百码远,多诺霍吆喝了一声。德罗米欧把车转入一条狭窄的车道,这条小路离阿莱斯的房子不到一英里远。

两辆车谨慎地前行。三间房舍从车窗外掠过,闪到道路后面,多诺霍忽然大叫:“到了!”

这是一栋老旧的小房子,和棚舍差不多,又破败又荒凉,像考古现场。四处没有生命的迹象,整个地方都用木板封起来了,看上去几年都没有人住过了。

鲍林的手下很快就解决了那些不成问题的障碍物。一根旧木头当起了撞槌,前门像烂核桃壳似的很快被撞开了。他们拥进屋子,拔出手枪。屋子里空荡荡的,很肮脏。除了多诺霍被囚禁的房间,其余的都没有家具。他们撞开一扇又一扇门,最后来到一间乌黑酸臭的小房间里,里面有一张铁床、一个脸盆、一把椅子。床上绑着一个人。

他昏迷不醒。

鲍林的手下把他抬到阳光下,他们都瞪着这人扭曲发黄的脸。同样的疑问出现在每个人的眼中:这个挨饿的污秽的受害人到底是哈姆内特还是威廉·塞德拉?唯一确定的就是他一定是二者之一。

多诺霍完成了他的工作,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倒在巡官的怀里。一辆尾随他们而来的救护车赶紧驶过来,多诺霍被抬上车去。一名实习医生弯腰检查昏迷的英国人无力的手脚。

“他刚刚才昏倒。绑得太紧,缺乏食物,空气恶劣——普通的虚弱现象。经过照料会好的。”

刚被解救的人瘦削的脸颊上长满柔细的金色胡碴。年轻的医生给他打了营养针,这人的眼睛睁开了,但眼神茫然得很,对巡官吼叫着问出的问题回以呆滞的目光,然后又闭上双眼。

“好吧,”鲍林嘟囔着说,“把这两人送去医院。我们明天再问这家伙的话。”

救护车刚走,一辆车驶过来了,一个没戴帽子的年轻人跳下车。后来他被证实是位记者,被新闻界喜爱的神秘谣言引来现场。鲍林和萨姆被问得目瞪口呆,有问必答。尽管雷恩拼命使眼色、做手势,消息仍被透露出来了:所有关于阿莱斯博士的事,“法国警察追查的逃犯”,多诺霍惊险万分的故事,塞德拉孪生兄弟的身份混淆……年轻人带着胜利的笑容匆匆离开。

雷恩冷冷地说:“巡官,那真是判断错误。”

萨姆满脸通红。这时一个人走到鲍林旁边,报告说尽管搜查得很彻底,房子里没有一丝可以指认掳人嫌犯的线索。

他报告说:“我也打了电话给泰里镇,找到了房子的主人。他根本不知道有人住在这里。他说房子已经‘空了’三年。”

两队人马各自沉默地爬上自己的车。整整十分钟之后,戈登·罗威才疲倦地说:“谈谈谜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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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出自莎士比亚剧作《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Antony and Cleopat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