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窃的信(第2/6页)

“但是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尽管信也许是在大臣手里,这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但他是否可能把信藏在了别处而不是自己的住处呢?”

“这不大可能,”杜潘说道。“照宫廷上目前的特殊情况看,特别是据说D某人也卷入其中的那些阴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立刻需要这份文件——随时都会有人命令立刻拿出这份文件。这一点和掌握这份文件几乎具有同样的重要性。”

“能随时拿出这份文件?”我问道。

“就是说,能随时销毁这份文件,”杜潘答道。

“对,”我说,“很明显,文件就在他住处。至于说他是否会把文件带在身上,我们可以认为这样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完全正确,”局长说道。“他有两次受到突然检查,就像遭到拦路抢劫一样,他在我亲自监视下被仔细搜过身。”

“你还不如省了这些麻烦,”杜潘说道。“我看,这D某人并非愚钝之辈,既然如此,他肯定预料到会有突然搜查,这是当然之事。”

“的确不是彻头彻尾的笨蛋,”G说道,“不过他是个写诗的,而我认为写诗的人离笨蛋不过一步之差了。”

“对,”杜潘若有所思地长长地吸了口海泡石烟斗,说道,“尽管我本人也一直蠢笨地在写一些打油诗什么的。”

我说:“你能不能仔细说说你搜查的情况?”

“好,事实上,我们搜得从容不迫,什么地方都搜遍了。干这样的事情我早已经验丰富了。我在整栋楼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每个房间要查上整整七夜。我们首先检查套房里的家具。能开的抽屉都开一遍,我想你是知道的,对受过正规训练的警察来说,再‘秘密的’抽屉也能找得到。在这样的搜查中谁要是被‘秘密’抽屉蒙过去了,那就是个大傻瓜。事情明摆着的。每一只橱里都会有某些体积——就是空间——需要弄清楚。我们有详细的规则。一段线条五十分之一的差别都会引起我们的注意。查完橱我们查椅子,还用你见过我们使用的那种细长的针签刺探枕头。我们还卸下桌面。”

“干嘛这么做?”

“有时候想藏东西的人会搬开桌面或其他家具的类似板面,在家具的腿上挖洞,把东西藏在洞里,再把板面放回去。床架支柱的顶端和底部也能这样派用场。”

“但敲一敲听声音不就会发现是否有空洞了吗?”我问道。

“根本不会的,只要在东西放进空洞时裹上足够厚的棉花。另外,在这个案子中,我们必须不弄出任何声响。”

“但你也不可能把所有能这样挖个洞藏东西的家具都翻个遍呀。信纸可以被卷缩成很细很细的形状,体积和大号的毛线针相差无几,这样,它就能插进椅子横档这样的东西里去。你没把所有的椅子都拆散了吧?”

“当然没有,但是我们干得更漂亮——我们用一架高倍放大镜,检查了他住处的每一把椅子上的每一根横档,检查了每一件家具上的每一处榫头。上面要是有一丝最近被人拨弄过的痕迹,我们立刻就能注意到。比如说,钻洞时留下的一星木屑,看起来会像一只苹果那样明显。胶水痕迹有没有异常,榫头有没有空隙,等等,都保证会被我们查出来。”

“我看你连镜子都查了,细看了镜面玻璃和衬板之间的缝隙,还刺过了床褥和床单,窗帘地毯都在你搜查之列。”

“那是当然,这样把家具的每一个部分都彻彻底底地搜了个遍之后,我们就搜查这屋子本身。我们把整个屋子的地面分解成小块,每一块都标上数字,一块都不会漏掉,然后我们对整个屋子每一方英寸的地面都细细搜查,还包括两间紧邻的房子,和前面一样,用了放大镜。”

“紧邻的两处房子!”我叫了起来,“你一定费了不少的事吧。”

“是的,不过那笔酬金也是十分可观的。”

“你把屋子周围的地面都包括进去了?”

“周围的地面都铺着砖。在那里倒没遇上太多的麻烦。我们检查了砖石之间的青苔,发现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你肯定还检查了D某人的文件,还翻查了他书斋里的书?”

“当然啦,每一叠文件每一个包裹我们都翻看过,我们不仅翻遍了每一本书,还翻遍了每本书里的每一页,而不是像有些警察那样拿着书晃几下就完了。我们还测量了每本书封面的厚度,测得极为精确,因为每一张封面都用放大镜细细查过。要是哪本书的装帧最近被人做过手脚,这样的事实绝不可能逃脱我们的注意。有五六卷书是新近从装帧店里送来的,我们还仔细地用针直着插进封套里探过。”

“你们还查过地毯下面的地板吗?”

“那还用问。我们把每块地毯都掀起来看过,还用放大镜检查了下面的地板。”

“还有墙纸?”

“查了。”

“地窖呢?”

“查了。”

“那么,”我说道,“你做的推测就全错了,那封信并不像你猜想的那样藏在那个地方。”

“恐怕你这是说对了,”局长说。“瞧,杜潘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做?”

“彻底搜查那地方。”

“这绝对没有必要了,”G回答道。“我千真万确地相信,那封信不在那座官邸里。”

“那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更好的建议了,”杜潘说道。“不过,你能准确描述一下那封信的样子吗?”

“当然能!”局长说着掏出一个记事本,大声地读着那份丢失的文件的内外部特征,特别是外部特征。读完信件特征后不久,他便告辞了,一脸的沮丧神情,我从未见这位好好先生如此沮丧过。

又过了个把月时间,他再次来访,发现我们和上一次的情况差不多。他还是拿了支烟斗,拉过把椅子,聊起了一些寻常的话题。终于我问道:

“呃,G先生,那封丢失的信如何了?我想你最后一定下了决心,没在大臣身上弄巧成拙吧?”

“去他妈的大臣。没错,我是按杜潘说的又搜查了一遍,可我早知道那准又是白忙乎。”

“你说过的,他们提出的奖赏数额有多大?”杜潘问道。

“怎么,数字不小——的确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酬金,我不想说出准确的数字,但是我要这么说,谁帮能我获得那封信,要我给他开一张五万法郎的个人支票我真不会介意。事实上,事件的重要性在与日俱增,奖金最近又翻了一番。不过,即使涨上三倍,我也无法再进一步了。”

“是啊是啊,”杜潘咬着海泡石烟斗吸一口吐一句地说道。“G先生——我真——觉得——你在——此事上——并没有——竭尽——全部的力气。我觉得——你还能——再做一点点——努力。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