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景在望(第2/4页)

不管它。她最好继续做自己的事。

她拐上一条小路,路边有几处养护得很好的住宅,证明甚至这么小的镇子也有自己的郊区。每座房子都有所不同,但不知怎么看上去又全都一样。色彩柔和的石块或浅色的砖块,尖形或圆形的窗户,表明了对实用主义样式的拒绝,是最近几十年流行的牧场住宅风格。

这里有人。不是所有人都把自己关在了开空调的房间里。一个男孩正在骑自行车,沿对角线穿过人行道。他骑车的样子有点怪,她一开始还看不出来怪在哪里。

他在倒着骑车。这就是奇怪之处。夹克衫在身上飞扬的样子让你看不出——或者说让她看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一个看年纪做他妈妈可能太老的女人——但她看上去仍然非常苗条,充满活力——正站在街上看着他。她抓着一根跳绳,正和一个不可能是她丈夫的男人说话——他们待彼此都太热诚了。

街道尽头是弯曲成弧形的死胡同。前面没有路了。

南希打断了两个成年人,请他们原谅。她说她在找一个医生。

“不,不,”她说,“别担心。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地址。我想你们有可能知道。”

接着出现了问题,她意识到自己仍然不知道医生叫什么名字。他们很有礼貌,没有对此表现出惊讶,但是他们帮不了她。

正在不合常理地骑行的男孩突然转弯,差点儿撞上他们三个。

大笑。没有训斥。一个十足的小野人,而他们却似乎很欣赏他。他们都赞叹傍晚很美,南希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不过她没有一直走回去,还没走到殡仪馆。有一条她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小路,也许因为路面未经铺砌,她没有想过医生会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小路没有人行道,房子周围堆满了垃圾。几个男人正在一辆卡车的发动机罩下面忙碌着,她猜想打扰他们是不行的。况且,她瞥见了前面有趣的东西。

有一道树篱径直伸到了街道上。树篱很高,她并不指望能越过树篱看到里面,但她想也许可以透过枝叶的缝隙往里瞥一眼。

那没有必要。走过树篱,她发现院子——大约有镇上院子的四倍那么大——无遮无拦地正对着她脚下的路。看上去像是公园,几条石板路斜斜地穿过修剪过的茂盛草坪,草坪上开着花。她认识其中几种,比如深金色和浅黄色的雏菊,粉红色、玫瑰色和有着红色花蕊的白色绣球花,但她并不是一个好园丁,这里有一簇簇一片片各种颜色的花,她都叫不出名字。有些花爬在棚架上,有些花自由自在地伸展蔓延。一切都是巧匠的杰作,但没有一丝生硬牵强,甚至每隔约七英尺就喷水、再落回岩石镶边的水池里的喷泉也是如此。她离开街道,走了进去,享受水花带来的些许清凉。她在那里发现一条铸铁长凳,坐了下来。

一个男人沿着一条小路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显然这里的园丁工作到很晚。尽管,说实话,他看上去不像一个受雇的工人。他个子很高,身材很瘦,穿着非常合身的黑色衬衫和长裤。

她没能想到,这里不可能是镇上的公园。

“这里真的太漂亮了,”她用确信和赞许的声音大声对他说,“你把这里养护得很好。”

“谢谢,”他说,“欢迎你在这里休息。”

他开始用干巴巴的声音告诉她这里不是公园,而是私人物业,他本人也不是村里的雇工,而是这片物业的主人。

“我应该请求你的允许的。”

“没关系。”

他全神贯注,弯腰修剪一株长到了小路上的植物。

“这儿是你的,是吗?这整个地方?”

忙碌了一会儿之后,“这整个地方。”

“我早该知道的。这里太富有想象力了,不可能是公共场所。太不同寻常了。”

没有回答。她打算问他是不是喜欢傍晚时分独自坐在这里。但最好还是别问。他似乎并不是一个随和好相处的人。很可能他是那种自命不凡的人。再过一会儿她就会谢谢他,然后站起来。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的话好像有谁问了他一个问题一样。

“实际上,我只有在做需要专注的事情时,才觉得自在,”他说,“如果我坐下来,就必须什么都不看,否则我只会看见更多需要干的活。”

她应该立刻明白他是个不喜欢说笑的人。但她仍然感到好奇。

这里以前是什么?

在他建成这座花园之前?

“一家编织厂。所有这些小地方都有类似的工厂,那个时候你可以依靠一份维持温饱的工资侥幸生存。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工厂破产了,一个承包人认为可以把工厂变成一家疗养院。当时有些麻烦,镇里不给他执照,他们的想法是,如此一来周边就会有很多老人,让人感到消沉。于是他一把火烧了工厂,或者他把工厂拆了,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当地人。甚至她都知道,如果他是当地人,说话不可能这么直率。

“我不是本地人,”他说,“但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是本地人,他去世后我来到这儿,只是为了把这个地方处理了,然后就走。

“后来我以便宜的价格买下了这片地,因为承包人走后留下了一个大坑,看上去很刺眼。”

“如果我显得过分爱探听隐私,请你原谅。”

“没关系。如果我不想解释某些事,我是不会解释的。”

“我以前没来过这里——”她说,“当然没来过,否则我就会见过这个地方了。我刚才正在附近找某个地方。我以为停车步行找的话,可能更容易找到。实际上,我在找一位医生的诊所。”

她解释说自己并没有生病,只是约了明天去见医生,不想在早晨四处寻找诊所。然后她告诉他自己如何停了车,却惊讶地发现哪里都没有她想找的医生的名字。

“我也没法在电话簿里找,因为,你知道,现在电话簿和电话亭都没有了。要不就是电话簿被撕了,电话亭被偷了。我现在似乎在讲很傻的话。”

她告诉了他医生的名字,但是他说他也不熟。

“不过我从来不看医生。”

“也许不看才是聪明的做法。”

“哦,我不那么认为。”

“不管怎样,我最好还是回到车上去。”

她站起来时,他说他要陪她走过去。

“这样我就不会迷路了?”

“不完全是。傍晚这个时候我总是要舒展一下腿脚。园艺活会让你腿脚发麻。”

“我敢肯定一定有关于这个医生的合情合理的解释。你是否认为过去对事情的解释比现在更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