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在贝尔夫人的故乡(第2/5页)

我朝后视镜看了看,身后的那辆车跟得太紧了,我都能看见司机的眼睛。我被他不耐烦的喇叭声搞得很不安。因为急于摆脱他,我突然右转进一条窄巷,同时松了一口气。我沿着窄巷开了大约半英里,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令人心情舒畅的大广场。广场一边是几家小店,还有一个外面摆着桌椅的酒吧,长满树瘤的梧桐树投下阴影遮蔽着这里,一位老人坐在桌前喝啤酒。另一边是座令人惊叹的教堂。驶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教堂的门,心中颤抖了一下。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贝尔夫人的声音。

我从小在离市中心3英里远的一个村庄里长大,那儿还算大。那是个闲适的地方,狭窄的街道一直通向一个宽阔的广场,那儿四周种着梧桐,开着几家商店,还有一家不错的酒吧。

我在近处的一个面包房外面停下,走出车子进入教堂,贝尔夫人的声音仍在我耳边回响。

广场的北边有个教堂,门上刻着大大的罗马文:自由,平等,博爱……

这句我曾学过的名言用大写罗马字母刻在石头上,我的心怦怦跳着,转过身凝视着广场。毫无疑问,这就是贝尔夫人长大的地方。这就是那个教堂。这就是那个酒吧,米斯特拉酒吧——我现在能看见酒吧的名字了——这就是她那晚坐着的地方。我突然想到坐在那里的老人可能是让·吕克·奥马热。他大概都80多岁了,所以很可能是他。我站在那里的时候,他喝完了啤酒,站起身来,扯下头上的贝雷帽,拄着拐棍缓缓穿过广场。

我回到车中继续向前开。房屋越来越少,我能看到零零星星的葡萄园和小果园,不远处横着一条铁路。

铁路嵌在村庄的边上,村子四周是广阔的乡野。我父亲在房子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葡萄园……

我开进一条岔路,坐在车里想象着特蕾莎和莫妮可走过这些土地,穿过葡萄园和果园。我想象着莫妮可为了生存藏身于谷仓中。此刻,黑漆漆的柏树在我看来犹如控诉的手指伸向长空。我打开车灯继续向前开。村庄最远的一边是几座新房子,但还有一排有些旧的房子。我驶过最后一座房子,把车停下,走了下去。

一个漂亮的花园出现在我面前,里面种着好多天竺葵。花园里还有一口井,门上面有一块雕刻着狮子头的椭圆形木板。我站在那里,想象着这房子是70多年前盖的,它被遗弃在抗拒、恐惧的声音里。

突然,我看到百叶窗后有移动的身影——只是一个飞逝的影子,但不知为什么我脖子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犹豫了一会儿,回到车中,心还怦怦跳个不停。

我坐在车里,从后视镜看着这座房子,然后颤抖着双手把车开走。

现在我又来到村子的中央,感到心跳缓了下来。我很高兴命运将我带到罗彻迈尔,但是现在该离开了。我寻找着出去的路,左转进一条窄巷。在巷子尽头我停下车摇下车窗。这里竖了一座战争纪念碑。细长的白色大理石上刻着黑色的文字:荣耀的死亡者。碑上还刻着一战和二战中伤亡者的名字,这些名字我之前都有所耳闻——卡龙、迪迪尔、马里尼和帕热。当我看到“1954年,印度支那,让·吕克·奥马热”的时候,心中一颤,就像我认识他一样。

贝尔夫人肯定知道。我在挂起她的皮尔·卡丹犬牙纹套装时想,她肯定回过罗彻迈尔几次。我整理着衣服时,想着她发现时心中会作何感想。接下来,我想拿出贝尔夫人的晚装,但我突然想起来她的晚装差不多都还放在瓦尔那里。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取回来时,有人敲门,是两个女学生趁着午饭时间来逛逛。她们在衣架中翻找的时候,我把贝尔夫人的Jean Muir绿色小山羊皮外套穿到模特儿身上。我把衣服扣子系好时,向上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最后一件蛋糕裙,猜想着谁会把它买走。

“打扰一下。”我闻声转过身。那两个女孩站在柜台前。她们和罗克珊差不多年纪——或者比她小一些。

“我能为你效劳吗?”

“嗯……”留着齐肩黑发、地中海肤色的女孩手中拿着一个蛇皮钱包说,“我在看这个。”这个钱包本来和别的钱包、女包一起放在篮子里。

“这个钱包是20世纪60年代的,”我介绍说,“卖8英镑。”

“是的。价格签上是这么写的。但是这件东西……”她要开始讲价了,我疲惫地想。“它有个暗格。”我看了看她。“在这儿,”她拉开一片皮子,露出一个暗藏的拉链,“我觉得你不知道这里有个暗格,是不是?”

“嗯,我的确不知道呢。”我轻声说道。这个钱包是拍卖得来的,在放进篮子之前我就简单擦了擦。

这个女孩拉开拉链:“看!”里面是一卷钞票。她把钱包递给我,我把钞票拿出来。

“80英镑!”我惊奇地说。我脑中闪过在伦敦时吉妮·琼斯问过我是否在出售的商品中发现过钞票。我现在很想打电话告诉她的确有这种情况。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女孩说。

我看着她。“你真是太诚实了!”我拿出两张20英镑的纸币递给她。“给你!”

女孩脸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请你拿着吧——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好吧,谢谢了!”她接过钞票高兴地说,“给你,莎拉……”她把其中一张钞票给了她的朋友,这个女孩和她差不多高,但是头发更短,而且是金色的。

莎拉摇了摇头:“这是你找到的,凯蒂——不是我找到的。不管怎样,咱俩得快点儿了——我们时间不多啦。”

“你们在找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我问她们。

她们说正在找两条特别的裙子,希望能穿着参加青少年白血病基金会的舞会。

“舞会在自然历史博物馆举行。”凯蒂说。这么说,正好是罗克珊要去的舞会。“那里会有1 000多人,所以我们都千方百计打扮得出众一些。我担心我们的钱不够。”她又有些歉意地加了一句。

“嗯……那就好好看看吧。这里有一些很吸引眼球的20世纪50年代的裙子——就像这件。”我取下一条无袖棉布裙,上面印着闪烁的半抽象方块和圆圈。“这一条要80英镑。”

“这条裙子很特别。”莎拉说。

“这是Horrocks的——他们在20世纪四五十年代制作最好的棉布裙。上面的图案是爱德华多·保洛齐设计的。”两个女孩子点点头。接着我看到凯蒂的目光移到那件黄色的蛋糕裙上。

“那条多少钱?”我告诉了她价格。“噢——太贵啦!我是说对我来说。”她匆忙解释说。“但我想肯定有人会买它的,因为它实在是……”她叹了口气,“太惊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