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类公敌(第4/9页)

“你是个Ai的间谍,”他的语气冰冷,“如果你想让施云活命的话,就记住这句话。并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你是个骗子,程成的儿子,是个骗子。”

我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边是你的女人,一边是你个人的名誉,程复,你应该知道如何抉择。”

牢门缓缓关闭了,我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天旋地转。

他们,为什么要逼着我做一个骗子?究竟为什么?

3

第二日,我被强迫着洗了澡,有人拿着一件崭新的囚服逼我换上。脸上和身上的外伤经过简单的修复,让人看不出我曾下过地狱。我被两名年轻的狱警架上了一辆车,上车之后脑袋就被套上了黑色头套,车子摇摇晃晃地开了三十分钟,下车后我被拖到了法庭之外的候审区。

耳朵里传来一阵阵山呼海啸似的吼叫和掌声,仿佛附近是有个球场在比赛。听着他们的喊叫频率如此之高,我猜可能是篮球或者橄榄球之类的运动。可当我的头套摘下,穿过两道走廊,距离那声音越来越近时,我才意识到,那声音正是法庭听审观众的欢呼声。

我在门口没等多久,就被法警押了进去。进去之后我有点惊讶,这是法庭?还是剧场、演唱会,抑或大型晚会的演播大厅?数千人分坐在三层,把法庭的三面围了个严严实实,有人穿着奇装异服,有人高举着写着“无耻败类”的纸牌,有人朝着我挥舞着拳头,有人将饮料瓶子朝着我丢了过来……

很快,我发现了他们的共性。

一群年轻人,全是年轻人,看年纪应该全是高中生和大学生。他们见我进来,争相喊着骗子、无耻、丢脸等等侮辱性的话语,还有几百人穿着清一色的白色T恤,T恤上面,印着一个巨大的中指手势,中指两旁各有三个字,连起来读就是:人类叛徒程复。

“肃静!肃静!”我被推上被告席时,审判长敲着法槌。他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也是全场唯一一位老人。他面前坐着的十二位陪审员,也是清一色的年轻人。我感觉自己不像走进了法庭,更像走进了一所大学的学生会选举现场。

一位公诉员念了在监狱内我的供词,无非说我勾结Ai,出卖国家,背叛人类,对于这种“罪行”,我供认不讳。

“那么,你对于捏造和平假象,玷污英雄的罪行,是否承认?”

“我承认!我有罪。”我忙不迭地回答。

公诉人点了点头,刚要向审判长和陪审员说什么,却听我身后的年轻观众们群情激奋:“敷衍!让他口述自己的罪行,要他当面忏悔!”

审判长点了点头:“程复,我们需要你真诚地,向烈士、英雄们承认自己的罪行。”

“我承认!”我尽量表现得真诚,“我不该制造假象,我……我对不起死去的战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后面有人喊道。

审判长重复了身后那孩子的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不知道,这样会伤害很多人吗?”

“我没想这么多,我是一个说话不负责的人。”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Ai叛军指使你这么做的?”

“是……”

“让他下跪!”

“下跪!”

……

我被法警拉出了被告席那道狭窄的天地,走到了观众席下,转身面对着三层楼数千观众。

“下跪!”

他们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我咆哮着,做着侮辱性的手势,喊着难听的脏话。“下跪,败类!”很多人手里,都举着官兵的黑白遗像,最前排一人,甚至还举着我父亲的照片。

“下跪!下跪!下跪!”声浪一潮高过一潮。法警在我耳边说道:“还要我帮你吗?垃圾!”

父亲在朝我微笑,他笑得那么从容,他笑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他会微笑地看着他保护过的人类,正逼着他的儿子点头承认:他生了一个背叛人类满嘴谎言的无耻之徒。

小腿一疼,我不知道被哪个法警踹了一脚,扑通就跪在了观众席下,后背又是一阵剧痛。

“磕头!让他磕头!”依旧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他们疾恶如仇,个个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于是我又被两名狱警硬按着,朝着观众以及观众手中的战士遗像,磕了四个头。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打死这个叛徒!”就见人群蠕动,几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孩,就跳着来到了观众席下,推开阻拦的法警,争先恐后地奔向我。我的右眼先挨了一拳,紧接着左脸又着了一脚,我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立刻伏在了地面上,可能被打了将近一分钟,审判长也着急了,终于下令法警把我保护起来,中止审判。

我又被架着站了起来,看着法警为我拨开人群。临出门之前,我又挣扎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群可怜的孩子、愚蠢的孩子,我为什么会和你们成为同胞……

出门的刹那,我看到一个女人,她披着红色的披风,站在一楼的人群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虽然她将长发盘了起来,打扮得像是一位妙龄少妇,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快走!”法警从身后踹了我一脚。

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在我出门的刹那倾泻而出。

程雪,你到底是谁?

我瑟缩在禁闭室的一角,四肢发麻,即便没被镣铐锁住,也难以动弹。右侧的耳朵嗡嗡直响,黏糊糊的血液灌入了脖颈一侧——刚才人太多了,不知道是谁,妄图用利器在我的脑袋上开一个洞,却仅割破了我右耳之后的静脉组织。

禁闭室仅有的一张椅子,如今正躺在我对面的地板上。方才的法警将我从愤怒的人群中捞出来,我内心感激他救我一命,他拎着我如同拎着一只待宰的公鸡,一把搡入这禁闭室内,然后一脚踹倒了那把无辜的椅子,第二脚就将我踹倒在地。

地板虽凉,可房间的空气并不寒冷,屋顶的通风扇呜呜地吹着暖风,地板上消毒剂的味道还弥漫在空气中,看守我的两名法警似乎受不了与我同屋,各自瞪了我一眼后走出门外,走廊里的空气至少要比这间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内清新许多。

我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块显示屏,正直播着法庭内的动静。尽管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已经离开,但法庭的审判依然在继续。

陪审员和审判长经过简单的讨论,一份决定我命运的文件便草拟完成。白色的纸张,盖着代表法律权威的红色印记,被递到了审判长面前,法庭群众也到了最安静的时刻,全部屏息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尽管我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审判长的嘴里说出“绞刑”二字时,我依然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