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5页)

我们没把那部纪录片看完。我不爱看恐怖电影,哪怕是记录真实事件的也受不了。在看到玛杰特对他的生意伙伴的三个小孩起了杀意后,我就将碟片从电脑里抽了出来。剩下的一个小时里,我们看了一部令人愉快了不少的纪录片,讲述的是社会改良家简·亚当斯对芝加哥穷人们的帮助。看完这部后,我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于是我们又看了一遍《公主新娘》,希望将谋杀的阴影彻底从我的脑海里驱逐出去。尽管如此,那晚我上床睡觉时还是没敢关掉浴室的灯。

就我所读到或看到的内容而言,变换后的时间线与之前并无太大出入,只是有些资料会提到赛勒斯教的领袖们,说他们也在世博会现场,和其他主要宗教领袖们一起出席了九月末举办的世界宗教大会。另外还偶有一两处不同,比如我看到了一张马克·吐温同埃及舞女们一道微笑着坐进热气球的照片——但根据凯瑟琳收藏于赛勒斯教诞生前的历史书上记载,马克·吐温当年一到芝加哥就病倒了,整个世博会期间根本没有离开过他的酒店客房。

我本来对历史课并不太感兴趣,可了解这一切却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与其说是调查学习,我更觉得自己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度假而熟读观光导览——只不过这样的度假并非出于我本意。

对于硬性技能我也没有松懈,一直在用圆挂件在屋内练习小范围的穿越。现在,我已经能在三秒之内完成从调出恒定点图像到设定时间的全过程。我还在特雷面前炫耀了自己的小进步,有几回趁他刚进门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门厅里,送上一个飞快的欢迎吻,随即又穿越回图书室。

我又在起居室新设了一个恒定点,并且证实了凯瑟琳的想法果然没错——我能从A点穿越到B点,再直接从B点穿越到C点,中间并不需要重回A点中转。时研会的历史学家们之所以无法在各恒定点之间任意穿越,显然是总部为了保险起见而定下的规则,但圆挂件本身并不受这一规则的限制。与索尔、凯瑟琳,以及时研会其他学者不同,只要有恒定点在,我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选择穿越的时间与空间。我们也怀疑,我实际上还可以从非恒定点的地方穿越回已设置的恒定点。科纳也觉得这个猜测从逻辑上说得通,但凯瑟琳还是不肯让我轻易尝试,坚持说只有在当真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那样试试。

在尝试真正的大范围时空穿越前,我还需要做一次往返本地恒定点的测试。在时研会的恒定点系统中,离我们距离最近而又容易进出的点就设在林肯纪念堂里——被绳索围起来的林肯像左侧有一块阴影区域,恒定点就设在那里,有效期为1923年至2092年。我很想问问凯瑟琳2092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料想她还是只会说那跟我没关系。林肯纪念堂从上午八点到半夜都有工作人员在,这段时间内有游客来访的可能性也比较大,于是我们决定将到达时间定在凌晨一点比较保险。凯瑟琳和科纳都很担心,生怕训练没多久的我到了那里之后可能回不来,特雷于是自告奋勇去那里守着,必要的时候还能开车把我送回来。

预定的出发时间是周五晚上十一点。我离开的时候,特雷也在图书室里。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凌晨一点林肯纪念堂见。别放我鸽子,好吗?”

他捏了捏我的手,同样报以大大的微笑。“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户外约会啊。我会在那儿等你的,别担心。”

凯瑟琳抿紧了嘴,眼里透着焦虑。“凯特,别在外面逗留。我是认真的,你一到那里就马上回来,好吗?”

“她会马上回来的,”特雷答道,“我们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不会随便冒险的,我保证。”

凯瑟琳朝他简短地点点头,又转向我:“你回来的时候不必非得站在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位置上,钥匙能允许一定的误差范围。但还是要尽量做到精确。”

我松开特雷的手,调出了恒定点的影像。我已经花了一整天熟悉这个恒定点的环境,看着无数游客爬上台阶,在纪念堂前拍照摄影。此刻,我调出控制面板,用视线设置好到达时间,眨了一下眼睛。眨眼睛的动作实际上和单击鼠标没什么区别,只是我一直很好奇,如果在用视线调试的过程中灰尘飞进了眼里的话会怎样。我朝最后的出发按钮望去,深呼吸一口,然后眨了一下眼睛。

没等我再睁开眼睛,夜间的暖风就拂面而来,仿佛宣告着穿越成功。我先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接着看到特雷正倚在一旁的柱子上,手中捧着一只棕色纸袋和一大瓶苏打水。

我朝他走过去,使劲嗅了嗅鼻子。“噢,真香!我闻到了洋葱圈的味道。”

“答对咯。”他说。不久前我曾和他提到过很想念家附近的奥马利烧烤店,我和妈妈过去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去他家吃洋葱圈。

我笑了起来,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谢谢你,你再这么惯着我到时候可得后悔咯。而且我们只剩两分钟了,时间一到我就得回去。虽然凯瑟琳不会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我承认道,“但我们向她作了保证。”

他将纸袋和苏打水放到台阶上,伸出胳膊揽住了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赶紧吃——洋葱圈可得跟我分着吃。我还买了薄荷糖,只要你这次吃相能好一点儿——”他大笑着伸手挡住了我砸向他胳膊的拳头,“另外回去的时候注意别对着他俩的脸吐气,咱们的秘密就不会败露。”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周围的路灯隐约有些闪烁,纪念堂前的沉思湖静静地反射着波光。空气中弥漫着的浪漫气息令我有些惆怅,心里只希望能常和特雷一起做些平凡情侣会做的事。最近一阵子,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与社会隔离了开来。

特雷显然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可惜我们没法常常出来走走。而且这周末就是你生日了……”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是这周末?”我一直刻意不去提醒自己生日的事,那只会让我倍加想念过去的生日,想念有爸爸妈妈的陪伴,想念现在失去的一切。

他朝我狡黠地笑了笑。“我自有门道。你觉得凯瑟琳会放我们出来玩一晚吗?”

我叹了口气。“她不会同意的,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今天可能是我们短期内唯一一次的外出机会,除非你想跟我一起去那个世博会?”

“芝加哥我倒是可以去一趟,”他说,“可要去1893年就有点难办了。”

“是啊。”我也不得不承认。

我犹豫了一下,又从纸袋里抽出一个洋葱圈。在穿越去芝加哥之前,有一件事我迫切希望了解一下,还有一个人我迫切需要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