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风骨名(第3/6页)

车夫跳下车检查,却发现马车硌到石子,车轴已经断了。

赵盼儿正在焦急之时,忽有一辆路过马车停了下来。高慧掀开车窗的帘子问:“赵娘子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送你。”

事出紧急,赵盼儿虽然觉得两人的关系尴尬,但还是道了谢、登上了高慧的马车。

高慧在车中向赵盼儿行了半个福礼:“乳娘的事,我还没向你道歉呢,对不住啊。”

赵盼儿忙拉住高慧:“不必,那些不都是她私下做的吗……”

高慧却斩钉截铁地说:“可她也是仗着我的名义!我必须得向你道歉!如果上一回不是你来找我,我都不知道原来她一直背着我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她还说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可我最恨别人骗我,她难道不知道吗?”

见高慧情绪激动,赵盼儿下意识地握住了她手轻轻安抚。

“不光是她,还有欧阳旭,你瞧!”高慧一边继续说着,一边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塞给赵盼儿,“这是他写给我的书信,字里行间,都说着山盟海誓,说在他在西京怎么的凄苦悲凉,难道他当真以为我是傻子,想骗我一辈子吗?”

赵盼儿匆匆一看,眼眶不禁一酸:“这样的信,他当初上京赶考途中,也给我写过一些。”

高慧冷笑了几声:“爹说得对,他就是因为害怕你告发他的丑事,这才弄巧成拙,被赶去西京做了个道士官,现在又想着哄骗我悄悄跑去西京与他私奔,弄个木已成舟,逼我爹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再调他回京!你和我当初都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头毒蛇?”

赵盼儿虽然早与欧阳旭恩断义绝,却总觉得自己当初认识的欧阳并不是现在的样子,她不由唏嘘道:“或许他以前并不是,只是被这东京的繁华迷花了眼,阴差阳错,这才变成如今这种面目可憎的样子。”

“管他什么原因,我知道,胆敢欺瞒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高慧银牙咬碎,夺过书信,将其撕成粉碎,撒在窗外。

不一会儿,高家的马车就行到了萧府附近,然而萧府后门外人头攒动,全是慕名而来的文士。赵盼儿所乘的马车被挤在人群之外,根本驶不进去。

赵盼儿与高慧道别后,急急下了马车,却难以分开紧堵着后门的人群,只得踮起脚朝门缝里张望。不久,萧府大门打开一条缝,守在府外的文士们隐约看到一个身形绰约的女子走出来,纷纷激动地喊道:“宋娘子出来了!”然而,站在前面的文士定睛一看,却见走出来的原来是张好好,他顿时失望至极,甚至毫不掩饰地抱怨:“怎么是她!”

张好好面色一沉,不快地走下台阶,分开堵在门口的众人。

人群中,有人没眼力地问:“张娘子,宋娘子什么时候出来?”

张好好没好气地大声答道:“不知道!”说罢,便快步上登了来接自己的马车。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女子从后门走出,众文人涌动争先,把赵盼儿又挤在了外面。

门内,几个歌伎拥着宋引章挤在门缝边,透着那一道小小的缝隙看着外面涌动的文人们。

宋引章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群,心中惊慌不已:“这么多人,我怎么回得去啊?”

“跟我来。”顾千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副使!”宋引章惊喜回首,果然看到了顾千帆。

宋引章忙跟着顾千帆走到了一个不常用的小门旁。

顾千帆停下脚步道:“这里是西侧门,从这边出去,人会少些。我已经让人通知你姐姐,马车在外面会等着你。”

宋引章见顾千帆要走,鼓起勇气道:“顾副使!刚才,谢谢你。”

顾千帆闻言,也客客气气地答谢了一句:“我也要谢你在众人面前维护我。只是以后,不管是为了谁,那种得罪人的话,都一定不要再说了。”

“嗯!”宋引章又是感动又是羞怯地点了点头。

顾千帆催促道:“赶紧回去吧,过一阵子,我再去茶坊看你们。”

宋引章心中洋溢起了难以言喻的幸福,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听话地从忠叔打开小门走了出去。

顾千帆转而问向忠叔:“宴席什么时候会散?”

忠叔躬身答道:“大约就这小半个时辰了。”

顾千帆看了看日渐西沉的天色,语气淡淡地说:“请转告萧相公,就说我先告辞了。”

忠叔深知倘若顾千帆此时离开,必会扫了萧相公的兴,他急忙阻止道:“顾副使请留步!我家相公刚才特意吩咐,说适才寿宴上多亏你从中冲折,旋切鱼脍免了尴尬,待会儿散席,还想请你留下小酌呢。”

顾千帆却只是讥讽一笑:“不必了,还是请先忙着教训儿子的正事吧。”

忠叔面露尴尬,不敢再拦阻。

顾千帆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刚才那位宋引章,只是盼儿的闺中密友,我不过是受盼儿所托,才对她关照一二。所以,请萧相公多省省功夫,不必再派人去探查她的底细了。”

忠叔没想到顾千帆连这件事都料中了,只得应了下来,任由顾千帆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

早先离开的张好好很快就回到了双喜楼,一下马车,就怒气冲冲地朝画舫的方向走去。

张好好的侍女掐好时间,站在甲板上等候,见张好好上船,连忙迎上:“好好姐回来了?今天怎么样,想必又是满堂彩了吧?”

“闭嘴!”张好好没好气地甩开侍女进了船舱,却见池衙内正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拿着小木棍逗鸟。

张好好掩着耳朵走进来,不耐烦地说:“行了,唱什么唱,真难听!”

池衙内虽然早习惯了张好好的骄纵,但她今日的脾气显然又上了一层楼,他惊讶地问:“唷,这是怎么了,今天受了什么气,怎么冲着我来发了?”

张好好负气坐在榻上,不肯说话。

池衙内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今儿在萧家演砸了?”

张好好气得一拍榻沿:“你才演砸了呢!我张好好什么时候演砸过!”

“没演砸,那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池衙内绞尽脑汁,又想了想道,“路上又遇到哪个不长眼的小痞子了?跟我说,我去教训他!”

张好好张嘴欲言,半晌却泄了气:“得了吧,你得罪得起吗?”

池衙内听了只觉不快,终究是忍了下来,好言哄劝道:“得罪不起,咱们就想点快活的事呗。来,看看这只鹩哥儿,我花了三十贯才买的,唱起曲子来,和你一样好听。”

张好好一下子火从心头起,瞪大了眼:“你拿我当鹩哥儿?”她劈手夺下池衙内手中的鸟笼,转身就往窗外扔去。

一见张好好扔鸟,池衙内急了:“你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