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计划 Best Laid Plans(第3/5页)

“但不渡河?”

“不渡,殿下。”

“也就是说,我们纯粹是防御?”他用受伤的眼神看着伯尔。

“确实,纯粹是防御。”

兰迪萨皱眉:“听起来毫无挑战性。”他那滑稽参谋团也在座位上挪动,低声抱怨,觉得这完全是大材小用。

“毫无挑战性?殿下,恕我直言,您大错特错!安格兰疆域广阔,地形复杂,北方人很可能发起偷袭,届时我军安危全操您手。您将确保敌人不过河威胁我军补给线,甚至进犯奥斯腾霍姆。”伯尔身子前倾,盯住王太子的眼睛,自信地挥拳,“您是我们的基石,殿下,是我们的支柱,我们的根!您是大门的铰链,帮我们压制敌人,最终将他们逐出安格兰!”

威斯特深受震撼。王子的任务其实无足轻重,但元帅阁下吹得天花乱坠。“太棒了!”兰迪萨激动得帽子上的羽毛前后摇摆,“铰链,没错!重中之重!”

“还有问题吗,诸位?我们都有很多工作要做。”伯尔环视这半圈阴沉面孔,没人说话,“散会。”

克罗伊和保德尔的参谋团冷冷对视后争先起立,而两位伟大的将军都非要抢先踏进明明可并肩通过的门廊,既不肯息事宁人,也不愿屈居人后,挤到走廊后,立马怒冲冲地分道扬镳。

“克罗伊将军。”保德尔高昂着头,轻蔑地说。

“保德尔将军。”克罗伊边整理纤毫不乱的制服,边语气不善地回应。

然后,两人大步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兰迪萨王太子的参谋团在他们之后漫步而出,吵嚷着谁的盔甲最值钱。威斯特起身独自离开。他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做,干坐着什么都干不了。快到门口时,伯尔元帅开口了。

“看吧,这就是我们的军队,呃,威斯特?我发誓,我就像拖着一堆熊孩子的爹,还没老婆帮我料理。保德尔,克罗伊,兰迪萨。”他摇头,“我的三位指挥官!个个都把这场战争看成出风头的好机会,整个联合王国都容不下这三个猪头,能把他仨弄一屋开会真是奇迹。”他突然打个嗝,“该死的胃胀!”

威斯特想破脑袋,试图说点安慰话。“至少保德尔将军还算服从命令,长官。”

伯尔鼻子一哼:“还算,没错,但要我说,他不如克罗伊靠得住。克罗伊的心思谁都清楚,他肯定会质疑和反对我每个决断;保德尔则城府太深,他会赔笑、奉承、曲意服从,但一旦有利可图就凶相毕露,你会看到的。我不可能同时满足他俩。”他眯眼吞口水,揉着肚子,“不过,只要能让他俩同时不满足,我们就有机会。谢天谢地,他俩讨厌彼此的程度比讨厌我深得多。”

伯尔眉头越皱越深。“他俩本来都比我有机会上位。你知道,保德尔将军是审问长的老友,克罗伊是莫拉维大法官的亲戚。元帅之位出缺后,内阁在两人间争执不下,最后才盯上我,作为折中选择。地方上来的呆子,呃,威斯特?他们就是这么看我。满有效率的呆子,但还是呆子。我敢说,要是明天克罗伊和保德尔死了一个,我后天立马下岗。情形够微妙了,他们又塞进来个王太子。”

威斯特不知说什么好。怎么粉饰噩梦呢?“兰迪萨王太子还是……很热心?”他斟酌道。

“我怎么就没你乐观?”伯尔忧伤地笑笑,“热心?他在做春秋大梦!那帮趋炎附势、娇生惯养的贵族完全毁了他!那孩子和真实世界格格不入!”

“非要他单独领兵吗,长官?”

元帅用粗手指揉眼。“很不幸,非这样不可,这是内阁的底线。他们担忧国王的健康,而王储目前在公众眼中完全是个蠢货加废物。他们希望我们大获全胜,好归功于王子,然后把战功赫赫的他接回阿杜瓦,让他在民众爱戴中准备继承王位。”

伯尔盯着地面沉思片刻。“我已尽可能不让兰迪萨涉险,不让他对上北方人。如果走运,他根本见不到北方人。然而战争瞬息万变,完全可能发生意外,因此我需要有人看着他。这人要有经验和主见,还必须勤奋,因为王子的参谋团是个懒惰而软弱的笑话。这人要确保王太子不卷入麻烦。”他浓眉下的眼睛抬起来。

威斯特胃里一阵翻天搅海。“我?”

“恐怕是的。我真想把你留在身边,但王子指名要你。”

“要我,长官?可我不是朝臣!连贵族都不是!”

伯尔嗤之以鼻。“兰迪萨大概是全军除我之外唯一不在乎你出身的人。他是王储!贵族还是乞丐,在他眼里都一样。”

“可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名战士,你第一个冲过乌利奇城的缺口,此外还有诸多壮举。你驰骋沙场,经验丰富,威斯特,你有战士的荣誉,而王子想得到这份荣誉。这就是原因。”伯尔从夹克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威斯特,“或许这能缓和你的情绪。”

威斯特拆开封蜡,展开厚厚的信纸,扫过纸上那几行整洁文字。他看完一遍又从头看,只因难以置信。他抬头道:“升职信。”

“我知道。我安排的。或许你衣服上加颗星能让他们放尊重点,当然,也许压根没用。不管怎么说,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您,长官。”威斯特木然道。

“谢什么,谢我给你全军最糟糕的工作?”伯尔大笑,慈爱地拍拍威斯特的肩,“我会想你,真的。现在我要出发检阅第一团,我总觉得指挥官得常露脸。同行如何,上校?”

他们骑出城门,天空已在飘雪。白雪花随风飞舞,落到地上、树上、威斯特坐骑的外套和身后护卫的盔甲上,立刻融化。

“雪。”伯尔扭头低声说,“已经下雪了啊,是不是有点早?”

“非常早,长官,冷得也早。”威斯特一只手松开缰绳,将外套裹紧些,“比以往的晚秋都冷。”

“不用说,卡曼纳河以北更是冷得要命。”

“是的,长官,现在哪儿都不暖和。”

“这个冬天会很难熬,呃,上校?”

“很可能,长官。”上校?威斯特上校?哪怕只在心里将这两个词连起来都觉得奇怪。没人想到平民之子能爬到如此高位。他本人尤其想不到。

“漫长难熬的冬季。”伯尔若有所思,“我们要尽快逮到贝斯奥德,赶在天寒地冻前一鼓作气。”他皱眉看着雪花围着两旁树木旋舞,又皱眉看向威斯特。“糟糕的路况,复杂的地形,严酷的天气。环境够恶劣,呃,上校?”

“是的,长官。”威斯特郁郁地说,但他真正烦心的是自己即将面对的恶劣环境。

“行啦,别想了。你会留在河南边,暖和舒适,或许整个冬天连根北方人的毛都见不到。我听说王子和他的参谋团吃得很棒,这绝对好过在冰天雪地里跟保德尔和克罗伊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