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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表情让鲁本想起某幅名画,但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幅。

“噢,还有汤姆・莫罗克,”劳拉说,“应该是对莫罗克爵士的致敬。15世纪,托马斯・马洛里爵士写过一本小说,《亚瑟之死》,莫罗克爵士就是书中的狼人,这本书你或许也读过。”

“我读过。”他的目光在照片上流连。

“故事里的情节无关紧要,”她说,“年代也不是问题,重点在于,他们的名字全部来自狼人小说里的角色。要么是某个俱乐部的集体化名,要么就意味着,这是一种巧妙的信号,表明他们同样拥有某种特别的礼物。”

“信号,哈,”他说,“谁也不会随便改动自己的法定名字,只为了加入什么俱乐部。”

“你觉得他们已经被迫换了多少次名字?”她问道,“或者说,他们有多少次改名换姓重获新生?现在出现的这个人,费利克斯・尼德克,他自称是照片里这位费利克斯・尼德克的私生子。我们还知道,大宅落成于1880年左右,它的建造者也叫费利克斯・尼德克。”

鲁本缓缓地踱步,随即回到壁炉旁。劳拉已经在炉屏旁停下了脚步,手里还握着那个小本子。

“你明白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她说。

“他们都与这件事有关,当然。我浑身都在发抖。我快要没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早就怀疑过!从最开始,我就有这样的怀疑,但在当时看来却那么缥缈。”

“这可能意味着,”她严肃地说,“这些生物不会变老,你也不会变老。他们可能永生不死,你也一样。”

“我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可能知道。但如果这个人真是费利克斯,那么,他也许真的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变老。”

他想到了那颗子弹,子弹从他肩头穿过,但他毫发无损;还有被他砸碎的那些玻璃,也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现在他很想鼓起勇气,再试验一下,但他终究放弃了这个念头。

费利克斯・尼德克知道他苦苦追寻的全部答案。诱人的可能性让他头晕目眩。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希望在律师的陪同下与我会面?”他说,“也许他只是想把我引开,趁机搬走大宅里的东西?”

“我觉得不是,”劳拉回答,“他应该是想亲自见一见你。”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到这里来?”

“他想见你,但不想暴露身份,”她说,“我猜大概是这样。还有,他的确想要黏土板、日记和其他一些东西。他想要,在这一点上他相当诚实,呃,至少比较诚实。”

“没错。”

“但他也许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不知道莫罗克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机会,对吧?”他说,“我可以恳求他,告诉他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必须杀掉莫罗克。”

“我也动手了,”她说,“我们别无选择。”

“我会为莫罗克之死全权负责,”他说,“这事儿交给我。不过他会在意我或者我们动手的原因吗?他是否在乎玛钦特的遗愿?或者在他眼里,我也就是个孽种而已?”

“我不知道,不过如你所说,这是你的机会。”

他们在壁炉前坐下。

寂静持续了很长时间。和劳拉在一起,他可以就这样静静坐着,什么都不干,这是他深爱劳拉的原因之一。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膝盖屈起,手臂温柔地拥着他,目光望着炉火。

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如此惬意,想到她或许会遭遇不测,鲁本的大脑立即被怒火烧得一片空白。

“这次会面我希望你能在场,”他说,“你觉得会不会有风险?”

“我觉得你应该单独跟他见面,”她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真的,但脑子里就是有这个念头。我会跟你一起去,但不会参加会谈。我在另一间屋子里等你。”

“噢,你一定得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很久以后,他再次开口。“它不会来了。”他说的是异变,当然。

“你确定?”

“我知道,它不会来了。”他回答。

但今天,他没有感觉到那股焦灼,那股欲望。

他们没有再谈这件事。

最后,劳拉终于起身回了楼上的卧室,虽然时间还很早。

鲁本再次打开那封信,凝视着信里含义不明的字迹。他取过壁炉台上的金表。

莫罗克。

凌晨一点,鲁本叫醒了劳拉。他站在床边,身披睡袍,手握斧头。

“鲁本,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这是要干吗?”她低声责备。

“把斧头放在身边,”他说,“我要去屋顶上看看。”

“但你上不去。”

“我要试试,引导异变发生。如果成功了,我就上去。需要我的话,大声喊我,我会听到。我答应你,我不会去森林里,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走进那片橡树林。飘忽的细雨无声飘落,大部分被浓密的树荫遮挡。厨房的灯光透过参差交错的树枝,若隐若现。

他抬起双手,向后梳理头发。

“来吧,”他低语,“就是现在。”

他绷紧腹部的肌肉,强烈的痉挛蓦地从小腹处升起,愉悦的浪潮冲刷着他的胸膛和肢体。他任由睡袍跌落在落叶上,甩开脚下的拖鞋。

“快一点。”他低声命令。快感在升腾,在扩张,力量从腹部涌入胸膛,涌入腰间。

毛发如爆炸般从他全身飞速长出,他梳理着毛发,晃了晃脑袋,沉甸甸的重量令他感觉愉快,厚厚的鬃毛打着卷儿披散在肩头。他感觉自己正在变高,四肢正在膨胀,愉悦感支撑着他,抚摩着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若无物,仿佛沐浴在至圣至美的光芒之中。

夜色变成了半透明的水晶,阴影如薄冰般消融,雨丝轻若尘埃,在他眼前盘旋跳动。森林在歌唱,无数不知名的小生物环绕在他身旁,仿佛是在欢迎。

他看到了,劳拉站在厨房的窗口向外张望,她的脸庞藏在阴影之中,身后是昏黄的灯光。但他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如宝石般闪亮。

他奔向大宅,奔向两堵山形墙的交汇处,毫不费力地跃上粗糙不平的石墙。凹凸的石块是他的落脚点,他爬得越来越高,终于到达了屋顶。两堵墙之间的垛口十分狭窄,但他还是钻了进去,来到那片玻璃屋顶上。

现在他明白了,这片屋顶位于阁楼下方,里面的空间属于二楼。

高耸的墙壁一片空白,仿佛守护密室的庄严卫兵。

这片屋顶四面深邃的檐沟已被落叶填满,朦胧的月光下,玻璃如湖面般微微泛着光。

鲁本跪在屋顶上膝行,地面太滑,他感觉到了玻璃的厚度,看到了下方纵横交错的钢铁桁架,却看不清室内的情景。玻璃颜色很深,或许是镀了一层膜,遮住了里面的东西。他在西南角找到了那道活门。从卫星地图上看,活门只是个模糊的方块,但实际上却大得惊人。门框是铁的,玻璃紧紧嵌在铁框里,就像一扇巨大的天窗。门上没有把手,没有可供抓握的凹槽,也没有任何铰链,完全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