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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这些花言巧语只是迷人的陷阱,你随时可能痛下杀手,就像那个令人作呕的莫罗克一样?

但现在他面对的人是费利克斯,费利克斯就坐在他眼前。他必须抓紧机会。

“你想要你父亲的个人动产,”鲁本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他的日记,对吗?还有黏土板,那些古老的楔形文字黏土板——”

“鲁本,”西蒙立刻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在尼德克先生进一步表明意图之前,我们暂时不要讨论太细节的问题。”

“古黏土板?”亚瑟・汉默米尔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喃喃说道,“什么样的黏土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我父亲在中东的时候搜集了很多楔形文字古黏土板,”男人说,“的确,这是我最感兴趣的东西,我承认。当然,还有他的日记。他的日记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这么说,你能读懂他写的密文?”鲁本问道。

他感觉到对方的眼神有一丝颤抖。

“大宅里有很多密文。”鲁本说。

“是的,说起来,我的确能读懂那些密文。”男人回答。

鲁本从衣袋里抽出那封写给莫罗克的信,推到桌子对面。“这或许是你写的?”他问道,“信里用的似乎是你父亲的那种密文。”

男人的表情依然冷静,但他明显有些惊讶。

他伸出手,拿起那封信。

“恕我冒昧,请问,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如果是你写了这封信,那么,现在它归你了。”

“能告诉我这封信是哪儿来的吗?”哪怕是在追问,他的礼节依然无可挑剔,“如果你能告诉我,那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这封信留在镇上的小旅馆里,收信人是一个以大宅守护者自居的男人,”鲁本解释道,“他可不那么让人愉快。顺便说一句,他没有收到这封信。他失踪以后,我拿到了信。”

“失踪?”

“是的,他消失了,无影无踪。”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见过这个人吗?”他的眼神柔和中带着一丝试探,语气依然温和有礼。

“哦,见过,”鲁本回答,“那次会面相当艰难。”说到正题了,鲁本心想。抓紧机会,成败在此一举。“事实上,非常艰难。我在大宅里有一位同伴,呃,或许我可以说,这次会面简直是场灾难,不过结果表明,它并不是灾难,至少对我们而言。”

男人仔细思考了片刻,他的表情变幻不定,但很快就再度平静下来。

“鲁本,我认为,现在我们最好谈谈手头的正事,”西蒙提议,“其他事情可以另约时间再谈。要是大家都同意的话——”

“‘灾难’,”男人没有理会西蒙,他看起来忧心忡忡,“我很遗憾。”他的语气依然那么和蔼、谦逊而体贴。

“呃,这么说吧,那个人,莫罗克,他相当反感我出现在大宅里,也反感我与玛钦特・尼德克的关系。当然,他还反对别的一些事情。”“事情”,这个词真是苍白无力,我为什么不换种表达?鲁本向男人投以询问的目光,期望得到他的理解。“事实上,我得说,对于事情的……走向,他非常生气。他说我草率大意,并为此大发雷霆。但后来,他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会回来取这封信了。”

西蒙清了清嗓子,再次试图打断谈话,但鲁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耐心一点。

男人审视着鲁本,一言不发。他显然很震惊。

“我觉得,这封信或许是你写给他的,”鲁本说,“或许,他的到来代表着你的意愿。”

“也许我们应该看看这封信——”西蒙说。

男人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他的手指抚过信封撕口处。

“是的,”他说,“信是我写的。但我不太明白它为什么会引发一场不愉快的会面,这绝非我的本意。事实上,信里传达的信息很简单。我很多年没给莫罗克写信了,这次我只是告诉他,我听说了玛钦特遇害的消息,我很快就来。”

男人的语气如此真挚,鲁本立即相信了这番说辞,但他的心跳并未因此平静下来。

“那么关于这个人……”亚瑟开口说道。

“请告诉我,”鲁本打断了亚瑟的话,望向尼德克,“既然你给他写过信,那么对于他的举动,我该作何理解?”他问道,“或许他的反感代表着你的意愿,他的出现来自你的命令?”

“我绝无此意。”男人柔声回答。他眉头微微紧蹙,旋即恢复了原状。“我向你保证,”他说,“无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绝不代表我的立场。”

“噢,我深感安慰,”鲁本意识到自己有些发抖,背上微微出汗,“因为这个人,莫罗克,他不太讲道理。他把我们逼到了死角。”

男人静静听着。

西蒙用力攥了攥鲁本的右腕,但鲁本没有理会。

我该怎么说得更清楚一点?他暗自思忖。

“你刚才说,他消失了。”男人问道。

“无影无踪,像老话里说的那样,”鲁本回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举起手,做了个烟雾弥散的动作。

他知道,两位律师一定十分困惑,但他立即甩开了这个念头。他必须这么做。

男人看起来依然平静真诚。

“希望你理解,当时我觉得自己遭到了攻击,”鲁本说,“还有和我一起的那位女性朋友。我深爱着她。她不应在我的屋檐下遭受威胁,我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西蒙再次试图抗议,亚瑟・汉默米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举起手,示意西蒙不要开口。

“我完全理解,”他直视鲁本的眼睛,“我很抱歉,很抱歉出现这样始料未及的转折。”

鲁本倏地从衣袋里摸出那块金表,推到男人面前,低声说:“他留下了这个。”

男人凝视了很长时间,终于取过金表,虔诚地捧在双掌之间。他审视着表壳,又翻到背面。随后,他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头一次暗淡下来,抹上了一层伤感,甚至还有一点失望。

“呵,可怜的雷克林,”他凝视着表壳,喃喃说道,“你的巡游走到了尽头。”

“雷克林是什么?”亚瑟・汉默米尔问道。他脸色苍白,满心挫败和恼怒。

“一窝里最弱小的幼仔,”鲁本回答,“古英语里,用‘雷克林’来描述。”

男人微微一笑,望向鲁本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缕欣赏,但他的悲伤仍未消散,他把金表又翻了一面。

“是的,真遗憾。”他把金表放入衣袋,仔细收好信纸,一同放进西装内袋,“请原谅我的古怪措辞,我懂的语言太多,读过太多古书。”

两位律师交换着眼色,明显有些慌乱。